「我不知道你是什麼意思。」
「我認為你知道,但是我們別再討論了。我只能說,要是你能使我弟弟反對我的話,我就真的相信他是在戀愛了。」
「我不是來這里談他的。我是來……為錯看你而道歉。烈德告訴我,賀斯在數年前被綁架過。」她看見他的臉不悅地繃緊,但是她仍然責備地說︰「你為什麼不向我解釋?」
「因為我不覺得自己有義務向任何不相干的人解釋。我說了什麼笑話嗎?」他銳利的雙眼沒有錯過蘿莉一閃即逝的微笑。
「我想到別的事情。」她很快地說。事實上,她在笑烈德對他哥哥的正確分析,但是她最好還是不要告訴科雷。「無論如何,我現在不是個不相干的人了。問賀斯就知道。」
「你跟他談過綁架的事情嗎?」
「一個字也沒有。」
「我至少該為此感謝你。他知道得愈少愈好。我不想讓他的心籠罩著恐怖的陰影。」他注視著她,仿佛在決定某件事情,「你或許不相信,但是他對我非常重要。」
「我當然相信你。為什麼不呢?」
他給她一個苦笑。「因為在你心里,我只是一個怪物。」
「你只是很喜歡……做決定而已,包括別人的在內。」
「恐怕這已經成為我的習慣了。自從爺爺開始把責任完全交給我之後,我已扮演了好幾年的一家之主。」
「我認為你所謂一家之主的含意非常落伍。」
「沒錯。」他有禮的聲音似乎想拒人於千里之外。
「噢,別再這麼該死地有禮貌了!」蘿莉沮喪地說。「你可以誠實地直接說出你想說的話,命令我別多管閑事吧!」
「我想,我正在這麼做,」他說︰「事實上,我認為這是自從我們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一直這麼告訴你,即使成果非常、非常的小。」
「事實上我真的有點像你,」她沉思地說。「我也一直不停地告訴別人該怎麼過活。」
他瞪著她。「多恐怖的女人呀!」他認命地嘆口氣。「但是,我們不要再吵了吧!」他由書桌上取下一瓶沒有貼標簽的酒瓶,倒了一些琥珀色的液體在水晶高腳杯中。「給我一些你對這個的看法。」
他將酒杯交給蘿莉,她輕啜了一口之後,發現它是非常香醇的白蘭地。「這是本年份的酒,」科雷解釋著。「不是最棒的,但卻是很好的開始。」
「我認為它好極了。」
「對其他酒廠來說,它是很好,但是,對史家酒廠來說,它只是普通的。」科雷對自己的高傲亳不自覺。他握住他的酒杯,「讓我們休戰吧!」他們一飲而盡。
「賀斯一直告訴我有關你們今天下午上英文課的惰形。這令我認為,你是同意我的建議嘍?」
「我很高興能教他。但我不同意薪水那部份。」
「你真該看看賀斯描述上課情形時那副快樂的樣子,」科雷顯然並不在意她所說的話。「他非常樂在其中,而那對我的意義十分重大。我知道他的生活圈子有多麼狹小,因為我不想拿他的安全冒險,但是你可以幫助我。你可以替他打開一個新的視野,請做他的朋友,他非常需要你。」
「我當然會做他的朋友,我覺得他是個很可愛的小孩。」
「他的確是,不是嗎?」科雷突然說︰「馬斯一定也會偷偷爬上那條船,就和賀斯一樣。小時候,他總是最會惹麻煩的那一個,而我總是出面拯救他。」他猶豫了一下,仿佛在衡量情勢,接著,拿起一幀放在黃銅相框里的放大照片交給她。
蘿莉研究著照片中的年輕人。他和科雷一樣英俊,而他的微笑則帶著類似烈德的淘氣,但是他還有某種特質,一股凌駕過笑意的認真,使得他看起來比較像科雷。
她抬起頭,發現他正看著她的表情。他的眼中突然充滿孤獨,觸動著她的心弦。現在,她了解他說有些死亡令人無法忍受的意思了。此時此刻,除了他的憂傷以外,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她溫柔地說︰「你很愛你的弟弟,對嗎?」
「在這世界上,我和他最親近,」科雷簡單地說。「他死時……」他聳聳肩,那動作勝過任何言語。
蘿莉沈默不語,她想安慰他。雖然他讓她看到他內心痛苦的一面,但是她知這這個男人不會輕易解除他的防衛。如果她太深入,他一定會拒絕。「他怎麼會如此英年早逝?」
「他在攀岩的時候跌落山崖,但即使他不是這種死法,也會是另外一種,他太愛拿生命冒險了。就和賀斯一樣。賀斯正如他父親,會將幻想出來的任何主意付諸行動。這就是為什麼我要讓他待在安全處的原因。」
「但是你無法籍由保護他的兒子而令他起死回生。」蘿莉知道自己觸及了危險地帶。
她以為他會斥責她,但是他卻只是嘆口氣。「這是我在做的事情嗎?我不知道。我只後悔沒有看好馬斯。」
「但是,他是成年人了。為什麼你要為他的安全負責任?」
「或許正如你所說,我喜歡替別人做決定。我就是這樣。」他的聲音逐漸變小。「即使到現在,我還是在思索能讓事情有不同結果的方法。」
「但是,你不可能想得出來,」蘿莉溫柔地說︰「沒有人能夠隨心所欲地控制別人的生死。你若自以為有此能力,那只是在傷害、欺騙自己。」
「或許你比我聰明。」科雷同意。「誰知道呢?馬斯死時,我和他在一起,他抓住我的手,求我保護他的妻兒。他幾乎無法說話了,但仍然掙扎著吐出這幾個字。我差點失敗過一次,但是不會冉有第二次了。」他沉思了一會兒。「賀斯曾經和你談過嘉年華會的事情,對不對?」
「對,他很難過無法參加。你再說我是愛管閑事的家伙也沒關系,但是,我認為你應該想個辦法讓他參加游行。」
「如果他在隊伍中被人抓走了呢?」
「那麼,就確保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帶著他參加,那你就可以一直看護著他了。」
看著他那不能置信的表情.令她幾乎要大笑出來。「你是說……叫我穿那些嘉年華會的服裝?」他不可思議地問︰「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打扮的嗎?」
「如果你不想參加,就叫烈德幫忙好了。他不會注意那些服裝的,或者……找莫利斯也可以。他壯得跟大猩猩一樣。這樣一來,既能保護賀斯,又能讓他快樂。」
「你是說,我不關心他快樂與否?」他的雙眼燃燒著火焰。
「我知道你關心,但是你……嗯,不太有想像力。」她小心地選擇字眼。
他沮喪地微笑著,今她松了口氣。「我想,我必須承認這點。我以為只要愛他就夠了,但是,或許……」他以一聲嘆息結束這個句子。
「你愛賀斯是因為他是馬斯的兒子,對不對?」
「我想是的,但是不止這樣,我也愛他本身。他或許遺傳了他父親的淘氣與冒險精神,但是,他也有很多自己的個性。」
「對,我相信這點。」蘿莉驚訝於科雷在最俊幾分鐘內的轉變。和他平常的態度相比,他現在簡直可以算是溫柔了。她覺得有一股暖流流過她全身,她懷疑是白蘭地造成的影響。
接著,科雷笑了,不是他的唇,而是眼楮,他的眼楮在笑。她知道這和白蘭地沒有關系。他困惑地看著她,仿佛剛想到一個怪異又驚人的念頭,她確定他就要開口說話了。
「我可以進來嗎?」烈德在門口問。奇異的氣氛被打擾了;那種溫柔、幸福的感覺消失殆盡了。「你答應過我,今晚要和我下一盤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