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可是——」
「你比老太婆還羅噱。天哪,你又不是我媽!喝酒吧!」
艾斯聳了聳肩,灌下一口滿是白沫的啤酒。巴德和喬治對艾斯的調侃和老板的溫惱已經習以為常,因此沒去理會他倆。接下來的一個小時里,四個人喝啤酒,抽黑色大雪茄,議論喬治最喜歡的阿帕盧沙公牛的種種好處。
待到杰狄抬起頭看見克蕾茜朝他們的桌子這邊走過來時,已經11點多鐘了。她向他發出邀請的微笑,他則抿了抿嘴唇,禮貌地以笑作答。
她在他身旁站定,將涂著紅指甲的手指輕放在他的肩膀上。
「我下班了,各位。有誰想跳個舞嗎?」
巴德急不可待地想站起來,可是艾斯狠狠踹了他一腳。他疼得哎喲了一聲,一個趔趄撞著了桌子和克蕾西。
克蕾茜驚叫一聲,往後退倒過杰狄的懷里。他敏捷而輕柔地伸手抱住她那曲線優美的身子。她躺在他的懷里,一手攀住他的肩膀仰臉直笑。
不巧的是,布萊克和瓊妮剛好走進「藍色美洲豹」,正四下張望想找個座位。他們穿過擁擠的屋子,不時停下來跟熟人們打招呼,這時候注意力被鄰近一張桌子的喧嘩聲吸引了過去。
「杰狄!」
他抬起頭看見瓊妮正瞪著他,臉孔因為氣憤而漲得通紅。在她身後,布萊克睜大灰色的眼楮好奇地瞧著這一幕。
瓊妮是他多年的朋友,但是在她的朋友當中,杰狄卻是最難纏的。
看見那個褐發女子懶洋洋地躺在他的懷抱里,她臉上的慍色是顯而易見的。杰狄深信她的斥責就要月兌口而出,于是不等她開口,就靈機一動地故意將克蕾茜抱得更緊,朝瓊妮笑著說︰「晚上好啊,瓊妮,布萊克。你們認識克蕾茜,是吧?」他輕輕松松地站了起來,將那年輕女郎放下,但是依然摟著她的雙肩,將她擁在胸前。「你們得原諒我們,我們正想跳個舞。」
說著,他轉身走開,身後拉著心甘情願的克蕾茜,讓瓊妮皺著眉頭盯視他們的背影。
「艾斯?蘭根!」她轉而怒氣沖沖地瞪著那老頭兒。「你干了什麼好事?」
他仰臉望她,攤開雙手,一副無辜的表情。
「沒干什麼!什麼也沒干,瓊妮!你了解我——我從不惹事!」
「哼!這是你撒過的最大的謊!杰狄跟克蕾茜?亨德里克斯在一起干什麼?」
「跳舞啊。就這麼回事,瓊妮,就跳跳舞。」艾斯揚手指了指舞池,請瓊妮自己看,臉上充滿了委屈的神色。
瓊妮朝擠得滿滿當當的舞地望去,只見那褐發女郎正貼在杰狄胸前。
「你有一陣子沒來了,杰狄。」克蕾茜說,朝他那寬闊的胸膛挨得更近了些。杰狄並不是「藍色美洲豹」的常客,但是聖誕節前,克蕾茜曾好幾次看見他,被他那暗色的臉龐和健美的體形吸引住了。雖然她試圖挑逗他,但是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什麼反應。
「是的。」杰狄答道,同時不明白為什麼她的擁抱讓他感到很不舒服。他略略收緊了胳膊,將臉頂住她的太陽穴。「我一直很忙——天氣也不大好。」
「是啊,我知道,」她同情地回答道,對他這種表示感到很高興。她扭動起身體,很撩人地在他胸前抖動,「我特討厭冬天,寧可去死,你喜歡去墨西哥曬一個禮拜太陽嗎?」
「喜歡。」他對自己面頰下方她那干硬的頭發做了個鬼臉,那種香水味讓他感到膩味。他好不容易才忍住沒把她推開,到外邊去吸一口新鮮空氣。
克蕾茜的手指撫模著他的頸背和頭發,杰狄的身體因為反感而變得僵直。他瞟了一眼自己抱著的這個女人,很清楚瞟她也沒有用處。
她很溫軟,也很情願,身體的各個部位浮凸有致,曲線鮮明,可是她不是阿西莉。杰狄清楚這一切都毫無用處。他現在只想弄明白自己想跟克蕾茜說什麼。
讓杰狄感到幸運的是,克蕾茜?亨德里克斯並不是傻瓜。她知道一個男人沒有反應或有所反應是怎麼回事。她曾經心碎過好幾次,因此分辨得出眼前這個高大寬肩的男人發出的所有信號。況且,她也多少听說過有關這個難以捉模的牧場主與瓊妮?克里曼那位紐約模特兒朋友之間的風流韻事。克蕾茜在他懷中掙了一下讓兩人的身體保持兩寸的距離,偏過頭去捉模他那張臉。
「告訴我,杰狄,」她滿懷憐愛他說,「你跟我跳舞是不是想證明什麼東西,或者想擺月兌掉艾斯和瓊妮?」
杰狄一驚,但是看見她那張圓乎乎的臉,又不想欺瞞她,只好如實照說。
「二者都有一點,」他承認,「你失望嗎?」
「不,一點也不。」她答道。「若是沒有好朋友在身邊,有一顆破碎的心陪伴也不錯。」
「我的心可沒有碎。」杰狄矢口否認,朝她皺了皺眉頭。
「好吧,好吧,你的心沒有碎。」她笑著對他說,「或許沒有碎,但也許有點扭曲吧?」
他望著她,好一會兒,才聳了聳肩,嘴角現出一絲微笑。
「也許,」
她格格笑起來,友善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別一副孤獨守林人的樣子,伙計,哪怕是最有能耐的人也會遇上這種事情,就比方說我吧,我熱戀失戀過十幾回啦,這顆可憐的心也不知道碎過多少次。說句實話,朋友,愛情就是陷井!」
杰狄朗聲大笑,這是阿西莉離開他之後,他第一次笑得這麼開心。
「要我提些忠告嗎,朋友?」
杰狄望著她,久久沒有吱聲。他每天都從艾斯那里得到忠告,因此很懷疑她還能說出什麼新東西。
「追她,」這褐發女郎接著說,並不理睬他的沉默,「據我的經驗,要是她值得讓你心碎,她也就值得讓你花點心思。」
「我不能追她。」他說,同時很驚奇自己居然跟一個幾乎並不認識的女人談論起這種個人話題。
「為什麼不能?」
「因為沒什麼好處。」
「為什麼沒有好處?」
「因為她不會跟我回來——她要干活。」
「就為這個?等她干完活,若是她不回來就綁架她。」
「沒用。我一轉身,她又會走。她簽了契約。」他不快地說。
「那麼,」克蕾茜邏輯分明地說,「等她的契約到期,就把她綁回來,拖回來。」
「到那時我就用不著拖她回來了——她說過契約一到期她就回來。」
克蕾茜仰臉看著他,好象他有點兒痴呆。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好說的?要是她契約到期就回來,你為什麼還這麼垂頭喪氣?」
「因為要是她愛我,她就會忘掉那些契約現在就跟我在一起。」
「這就是男人說的話!」克蕾茜叫道,很厭惡地搖了搖頭。「你難道就沒想過契約對女人很重要?何況婚姻也是一種契約!要是你娶了她,而她卻背棄契約離家出走,你會怎麼想?」
杰狄瞧著她,感到很窘迫。
「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他緩緩地說。
「男人啊,」這褐發女郎厭惡地偏開頭。她的目光越過他的肩頭,看見瓊妮坐在布萊克旁邊,正瞅著她。「看來你的朋友對你很不滿意。」
「哪個朋友?」杰狄問。他正忙于思索她適才的那番言論。
「瓊妮。」
杰狄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看見了瓊妮,她的臉蛋因為氣憤漲得通紅,藍色的眼楮里冒著怒火。他避開了那目光,懷著歉意俯視克蕾茜驚奇的雙眼。
「她看上去很不快活,是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