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可是我可以看得出來,我說再多也是無益,因為你顯然一點也不關心嘛!’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手掌貼住她的胸口,把她推到玻璃書櫃上靠著。接著他用另一只托起她的下巴,眼里冒出一抹祖母綠的光彩。‘我在乎!我在乎!我在乎!看老天份上,我要如何才能使你相信我是在乎你的?你這天殺的小壞蛋。’
蘭絲發出一聲尖叫。‘說話文雅點──你的手快要把玻璃壓破了。抱歉我說了──’還沒說完話,她的嘴唇就被一個猛烈、探索的熱吻所制止。當他松開她時,他嘶啞的說道‘‘這樣好多了。’他吻吻她的鼻尖。‘你做了什麼事,使秦愛華想把你砍掉?’
‘可憐的秦愛華!他是個狠毒、詭計多端的惡棍!’她憤慨的說道,但立刻住口,以訝異、懷疑的眼神仰頭望著他。‘你剛才說那話的意思,是否表示你相信是秦愛華干的?’
‘他在走廊上轉過身,走開的時侯,我看見他臉上的表情──他心里存有殺意。而且早在一個月以前,我和艾文理就有些懷疑方冷白的畫是他偷的。’
‘你居然什麼行動也不采取?’她挑釁的問道。
‘我們沒有證據啊!’他聳聳肩。‘艾文理曾試著和公爵談過,但方冷白氣得差點把他扭出去。從你的語氣听來,你似乎是想做什麼?’
‘是的!因為,你知道...我待會兒再向你解釋!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們要設法抓住秦愛華,而且人贓俱獲。這就是我來找雷禮仕的理由,我要他帶我去海濱山。’
他用他的手指纏繞她的頭發,然後慢慢松開,使它形成一撮發亮的卷發。‘蘭絲,你該知道我現在不太清醒了。你剛才是說海濱山?’
‘那是秦愛華進行走私活動的基地。他今天晚上會去那兒,因為今晚月亮被雲遮住了,沒看見嗎?’
‘我看見兩個月亮,自從我喝下第二瓶酒後,我看什麼東西都是重復的。’
‘每當這種時候,走私者便會登陸。秦愛華剛偷了公爵的晝,他一定急著想月兌手。當然,這些畫太有名了,他沒有辦法在英國賣掉它們,所以他一定會在那些走私者來拿一批私貨時,把畫送上船去。’她急切的說完,本想等他表現出感興趣的樣子,等了半天卻沒有反應,她只好向他挑戰。‘怎麼樣,你說該怎麼辦?’
‘只好向那些名畫告別了。’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呢?’她憤怒的譴責他,但立刻又意識到這種方法不可能打動他的心,便改變語氣說︰‘當然,這不是你的晝,你不必那麼在乎它。那就算是幫我的忙好了,你願意陪我去海濱山把秦愛華抓回來,讓他接受法律的制裁嗎?’
他茫然的看她一會兒,接著開始大笑。要不是在這種狀況下,蘭絲一定會覺得他笑出眼淚的樣子很好看。他好不容易才停止笑,上氣不接下氣的靠在椅背上,手重重的敲著玻璃書櫃,使它搖搖晃晃的發出鏗鏗鏘鏘的聲音。當她兩手叉腰,嚴肅的看著他,他卻以好玩的神色回望她。
‘蘭絲。’他說;‘你不會──你不可能是說現在吧?要我現在就陪你去?’
‘現在去有什麼不對?’她皺著眉,傲然說道。
‘第一,我這兒有一屋子的客人。第二,我醉得都站不起來了。第三──上帝!我想不會有第三了吧!’
‘這麼說來,你實在太不方便陪我去了,我並沒有權利要求...’
‘我可憐的女孩。’他說著,臉上的大笑轉為一抹淺笑。‘我一向認為我是個相當自私的人,可是我為了勸服你所花的功夫,卻遠超過我自己所能想像的。蘭絲──海濱山是在海岸邊,對不?靠那兒?沙塞斯?到那兒最快也要三小時,在這麼黑的夜晚,三小時絕對到不了。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能使你不被秦愛華傷害,我什麼事都能做,也做得到,但是你剛剛所要求的,只會使你更牽扯進他的是非中,而我最不願做的事情就是在這種夜晚趕去沙塞斯。’
‘你的意思是不願意!’她傲然的挺直身子。
他的眼光非常柔和,但他同意道︰‘我是不願意。’
‘好吧!’她強作鎮靜地說︰‘那我們就沒有什麼好談的了。’
‘關于海濱山之行是不用談了。’他有些同情的說道。
‘你若不想去,沒有人會勉強你。’
‘不錯。’他說。
她開始不情願的走向門口。他臉上同情的表情,並沒有使她誤以為他會改變心意。現在再和他爭辯也是徒然。實際上,也不能怪他。他沒有必要陪她去,因為她並沒有為他做過什麼。她實在是要求太多了,尤其是對這樣一個自己不甚了解的陌生人而言。
但是,只要藍幽靈今天晚上不被逮捕,她的父親就得在監獄里多呆一天。想到這里,她簡直心痛得無法忍受。為了她的失敗,她的父親就得繼續遭到監禁,這實在是太可怕的後果。不論如何,她一定要設法說服藍大衛Y
蘭絲想到︰自己應該把她父親被關的整個經過情形向他說明。他如果不願陪她去海濱山,他就更沒有理由陪她去救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人,至少她該向他說明那是她父親。他剛才說他自己很自私,由此可見,她必須設法把這趟旅行說成是對他有利的事,他才會去做。想到這兒,她轉過身,盯住他那深情卻充滿戲謔神采的綠眼。
‘我必須去一趟,真的。我不知道在那兒可以我到雷禮仕,即使我找到他了,我想他也不一定會願意帶我去。如果我花時間去找他,我就要浪費更多寶貴的時間。大衛,你一定要陪我去。如果你願意──我將會補償你的。’
蘭絲發現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在他面前佔了先機。顯然,他沒想到她會說出這句話。他揚起眉毛,緩緩走向她,以奇特的眼神看著她。
‘你究竟是想說什麼?’
她的兩頰羞紅得發燙,喉嚨里仿佛被哽住了似的;她望著足尖。‘你要我做什麼,我就做什
麼。’
他們之間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開口說道︰
‘任何事?’
‘任何事!’
他輕吹了一聲口哨。‘你真不可思議。你會不會誤解我所要的是什麼?’
‘不會。’她別住氣說︰‘我了解自己所承諾的是什麼事。’
‘你真是個奇特的女孩。’他溫柔的說著,雙手扶著她的腰,把她拉近自己。‘先實現你的諾言吧!’
她輕輕推開他,皺著眉頭,看著他說︰‘完事了再說。’
他的笑聲低柔的在書房里回蕩。‘一言為定。’他說。
蘭絲不是個女騎士。她的家庭太窮了,根本養不起馬;他們不論要去那兒,都是用走路的。
在他們教區里唯一富有的人是一家鑄造廠的老板林全。他的女兒們除了和蘭絲年齡相彷外,沒有一點相像的地方,但是為了禮貌,她們經常邀請蘭絲參加她們的娛樂活動。
她們的活動通常都是騎馬去兜風,看那些蘭絲已非常熟悉的風景,她並不喜歡夾雜在一群她不喜歡的年輕人當中,但良好的教養,使她無法開口去推拒這些邀請。身為一個牧師的女兒,蘭絲僅管相當受尊重,但在社會階層的次序上,她還是被排得很低的。每次出去騎馬,她分到的都是那匹最老,最難駕馭的雌馬,它的名字正如它的個性,叫做‘壞骨頭’。她所分配到的馬鞍,也總是美國仍屬英國殖民地時期即開始使用的那個,它的顏色已褪成了淡棕色,至少有十個地方裂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