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連忙制止他,可不想讓他幾百輩子的家譜把我弄成白痴。
他爽朗的笑了,伸出手來,「董家華。二十八歲,在休士頓擁有一家診所,單身,性別男,喜歡讀書,研究心理學……」
「Stop!」我再次哭笑不得的阻止他,「可不可以先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一會事?我家里出事情,才讓你來接機嗎?」
「其實我是偶然遇見你家人的,被他們熱情的留了下來。根據我的經驗,他們讓我來接機主要是為了想讓我們見見面,實際上就是變相的‘相親’。」
「相親?」不可置信的瞪著他,我的聲音直接高了八度。不會吧……
☆☆☆
「媽、爸。」我規矩的把行李放下,生疏的喚了他們。
兩個人轉過頭來,父親那有些駝了的背讓我心里酸酸的。
時間過得好快啊,記得我最後一次在這個房子里,和他們大吵一架,一手提著行李大步離開,絲毫沒有回首。而現在的第一眼就看到他們的老相,心里又那麼沒骨氣的軟弱酸楚下來。
「回來啦,坐。」媽媽拿出茶具準備徹茶。茶香頓時在沉默的空間流溢。
我尷尬的坐下,這種沉默真是折磨人。
「這次回來,和家華好好談談吧。」
「什麼?」
「和家華好好談場戀愛,你該到結婚的年齡了。」她很理所當然的勸導我。
真是直接啊,我在心里嘲笑著。剛才還有的心酸瞬間消失,他們以為他們有什麼理由干預我現在的生活?
「媽。」我努力的壓制自己,不讓自己露出怒氣,「我現在還不想交男朋友。」然後我歉然的對董家華點點頭,表示我並不是針對他。
她眼楮一眯,我熟悉她那受到挑戰和質疑時的動作,「你都二十七了,還沒有男朋友,你想什麼時候結婚?」
「我有分寸,媽媽。」
氣氛倏地緊張起來,我們就這麼對峙著,不想在董家華面前撕破臉。
「伯母,我想夜雨肯定要先和我交往一下,才能決定。」董家華在我父母面前開始扮演善良的和事佬。該死的他,早知道他這麼偽善,我根本不會對他感到抱歉。
媽媽似乎覺得自己太唐突,于是緩和臉色︰「剛下飛機,去洗個澡吧。」
我有些賭氣的,猛地提起自己的行李,繞過董家華想要幫助的手上了樓梯。
我看著自己淡藍色的房間,心里不禁一陣感慨。很干淨整潔的擺設證明這里經常有人打掃。在蔑年前跟父母大吵一架後,他們還會留著這間房間,按照母親的性格好像不太可能。在剛來美國的日子里,我就在這間房間中哭泣。離開家里,我唯一可惜的不是任何人,而是這間房間。
我笑著搖搖頭,拿出換洗的衣物,走進浴室。
浴室里升起的霧氣,熱水的溫暖逐漸讓我放松神經,舒服的泡起澡來。很久沒有那麼放松了。
我看見對面牆壁上碩大的鏡子,不禁仔細的看著現在的我。長發披在肩膀,有一份獨特的味道。不剪頭發是因為沒有時間,輕輕撫模眼角處,似乎還是很平滑,沒有皺紋。我微微自嘲,即使我認為自己不夠女人化,可是女人的特質還是沒有消失的。手指漸漸下移,顴骨、鼻梁、面頰、下巴……
從二十歲到二十七歲,女人最寶貴的時間中我都干了什麼呢?
問到這個問題,我才發覺我的回憶中充滿的是忙碌,牢記的資料、需要設定的程式……
眼前的這個女人竟然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還有什麼是能夠讓我熟悉的?我的指尖接觸涼涼的鏡面,透明冰冷的感覺,像淚水。
然後,郭子建的影子就像《哈姆雷特》中國王的幽魂飄了出來。他唇的吻感……他的手摩擦出的火花……
三年了,他的味道還這麼的能讓我回憶嗎?我煩擾的把有關他的回憶拋開,他的臉龐經常就是這個樣子,在我稍稍放松的時刻展現在我的眼前。
我有些失常的從水中站起來,大概是緊張慣了,突然空閑下來就會胡思亂想。
擦干身體,我換上衣服走出浴室,可是在門口就愣住。
董家華就那麼自然的站在窗邊。我一眯眼,對于他的無禮馬上做出反擊。
「請問你就這麼站在我的房間?在我洗澡的時候?」
他微微一笑,斯文的臉上浮現笑容,「我知道你不會歇斯底里的大叫。」
「你很無禮。」
「我知道。」
不知道怎的,一向對人有禮的我竟然想一拳揍扁他的臉。
「你知道嗎?你現在的動作和反應和你母親簡直是一個樣子。」他突然說出這麼一句。
我愣在當場。他竟然有這麼敏銳的觀察力,這麼輕易的看透我一直都不解的事情。
難道我和父母不和僅僅因為我們太像了嗎?
「你……」我心中對他的反感減輕了一些,雖然他對一個剛見不到三個小時的人討論這麼倫理化的事情,可是我不覺得唐突。
「我是個心理醫生。」
這下疑惑解開了。心理醫生,一個一天可以賺五百美元的職業。加上他斯文的外表,良好的談吐,即使是我也會認為他的確是個結婚的好對象,更何況是門第觀念比較強的父母呢。
「你很直率,我指剛才你說我不會歇斯底里的話。」
「呵呵……你也很直率啊。我指你剛才責怪我無禮的話。」
我也笑了。其實他這個人似乎挺有意思。
「你也住在休士頓?」我想起他在機場的介紹。
「是啊。其實休士頓並不是開診所的好地方。」
「為什麼?」
「因為那個城市實在太忙碌了,人們為了生計奔波著,沒有人會閑著沒事看心理醫生的。」
「林士頓的脈搏在于工業。忙碌是繁榮的象征。」
「忙碌到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的話,有什麼人會認為需要心理治療呢?」
我猛地覺得他的話讓我感覺親切、熟悉。我再次打量他,用一個嘗試欣賞的角度去看他。近一八○的個頭在美國人中並不是很高,可是他那種獨特的氣質絕對不會讓女人忽略。即使他外表很開朗的樣子,可是我居然覺得他是個思想很深,非常實際的人,和我有些像。
「你有不錯的條件,為什麼要接受安排跟人相親呢?」
「生活太平靜了,有時候嘗試改變也不是不好的事情。」
「我只是調劑?」
「非常有趣的調劑。」
我笑起來,「你不太會討女人歡心。」
「你不是那種只希望別人討你歡心的女人。」
「你知道,你和我真的很合適。好像是鑰匙和鎖配對了似的。」我看著他的臉,一字一句說出這麼一句我從來沒有跟男人說過的話,連跟郭子鍵也沒有說過。
「我會把這句話自動翻譯成,你願意和我交往的意思。」
「你沒翻譯錯。」我對他做出回答。
窗外又開始飄雪,白茫茫的一片覆蓋著。平整的雪地上不時有幾只鳥兒啄食,在這麼冷的冬季,我有點同情它們的無依無靠。正是不想像它們一樣,我終于對自己的空虛妥協了。如果再談一段感情就會淡忘過去吧!
耶誕節就要來了……可是我心中絲毫沒有節日的氣氛……
☆☆☆
在航空中心,我雖然並沒有什麼偉大的建設,可是卻也平平安安沒有什麼錯誤的度過了我的第四年。而在這一年中,我終于受到了挑戰。
加班過後,我在設計室內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Rain,你看!」旁邊的助手滿頭大汗的遞給我剛計算好的資料。
「這里有一個很奇怪的負號,在本來的程式中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