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他,想象著他年輕時的樣子。他應該也是和書里的鷹王一樣,是個獨霸一方、威風凜凜的一代梟雄吧!而今白發蒼蒼、垂垂老矣,早已不復當年的英姿煥發了。
人說江湖是條不歸路!而黑道份子的下場往往是悲涼的,通常不是被殺就是坐牢。在他遲暮之年卻還能金盆洗手、全身而退,真是老天保佑了。
听了他的話,我開始為無忌擔憂起來,就算他平安返國,可是在整頓幫務、引導歸正的工作上,仍是危機四伏、殺機重重的吧!但,這卻不是我可以干預的,我更使不上力幫他,教我在煩憂之余更乎添沉重的無力感。
無言的沉默氣氛彌漫四周,沉悶的凝窒感快將我窒息了,我艱難地想開口說些什麼。
「老……老先生……」我想不出怎麼稱呼他。
「什麼老先生!叫外公!」他有些教訓的意味,但眼里卻蘊含笑意。
「外……外公?」我被他的直爽嚇到了,但心里卻有絲悸動。
「對!苞無忌這樣叫我外公!你們都交換信物,私訂終身了,還想賴嗎?」他有些促狹的神情,似笑非笑地看著我說。
被他一看,我的臉頰驀地燒紅……原來無忌都告訴他外公了。
「外……外公。」我羞澀地喊他一聲。
「哈哈哈!好個孫媳婦!」外公爽朗地笑了起來,我更加不好意思了。
他朝後打個手勢,立刻有個人拿了個箱子,恭敬地走到他面前,平穩地將箱子放在地上,隨後又向後退去。
「這就是無忌要送妳的禮物,打開來看看。」外公看著我說。
我好奇地蹲,將箱子打開,感到箱子里有股力量正在騷動。
「哇!好可愛!」箱子一打開,鑽出一顆毛茸茸的小頭,是一只小貓。牠正睜大雙眼,喵嗚喵嗚地叫著。
我伸手抱起了牠,發現箱子里還擺著一封信,收信人當然是我。
信是無忌寫的。
親愛的琳︰
畢業快樂!
那日在街頭佇位,正好發現櫥窗里有雙靈活生動的大眼楮與我對望,那t臉可愛中帶點楚楚可憐的模樣,讓我立刻想起妳,于是我決定讓牠代替我,先陪伴妳一陣子。
三年來,我無時無刻不想妳,妳還好嗎?幸好,我的課業已將近尾聲,只待報告完成,就可以畢業返國了。
在這之前,妳還要耐心等侯,好嗎?別忘了,我愛妳!
無忌
我顫抖地看完信,淚水早已泛濫成災!終于,苦等他三年,他……就快回來了!這份快樂的情緒讓我激動得抱緊小貓,久久無法言語。
「別哭!別哭!要開心地笑啊!」外公拍拍我的背,輕輕哄著我。
「喵……」小貓也似乎在抗議我,抱得太緊啦!
「外公,謝謝您替我帶來這麼棒的禮物,我……我好開心!我是開心得哭了!」我擦去淚水,向外公道謝。
「好啦,我的任務完成了,也該回去了。丫頭,記得有空來找我聊天啊!」外公模模我的頭,親切地道別。
「嗯!我會的,外公再見!」我靠上前,輕輕抱了他一下,有點撒嬌的意味。
「傻丫頭!」他似乎有些不習慣我的親密舉動,啐了句話,轉頭離開。
看著他的背影漸漸遠去,我的心卻盈滿幸福與感動。此刻我已是端坐在雲端上的幸運兒,只待天使接引,便可上達天堂了;而我的天使當然是無忌了。
炎熱而漫長的暑假開始了,動輒三十一、三十二度的高溫逼得人只想待在冷氣房里,懶懶得不想動。
但我卻是既興奮又忙碌的,因為距離無忌回國的日子正倒數接近中;而張爸爸和一群音樂愛好者又策畫了一系列的音樂饗宴,並邀請我們這群年輕學子加入表演行列。
恩師有命,哪敢不從!于是我們這票高中老友又重新聚首,為一場接一場的演奏會賣力演出。
音樂季結束後,詩涵提議我們「竹中四怪」來個環島之旅,當作慶功,也順帶犒賞自己這段時間的辛勞。
行程長達兩星期,時間很充裕,于是我們邊走邊玩、吃吃喝喝,一路南下到屏東,再轉往東部,然後北上花蓮,最後再回台北。
這是趟完美的旅程,只是在途中發生了一個小插曲。那是在我們到達蘇花公路上的知名景點!清水斷崖時,時間約莫在下午一點左右。
那天的天氣很好,晴空萬里,整個海濱一覽無遺;我望著頂上的危岩斷崖峭壁,看著底下的大海汪洋萬頃,正感嘆著景觀壯麗、氣象萬千,突然,一陣狂風乍起,將我刮得倒退三步,不知從哪來的山嵐迷霧彌漫四周。模糊之中,我似乎听到有人叫我名字,我以為是詩涵她們,但那聲音斷斷續續,似乎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
我應了句︰「我在這里!」
對方卻沒了聲音,此時濃霧又逐漸散去,天色依舊晴朗,彷佛剛才是我在夢中的迷境。
我找到她們三人,問起剛剛是誰在叫我?誰知她們竟矢口否認,沒有一個承認有叫我的名字,而且還說她們根本沒听到任何聲音。
我懷疑這是她們串通好的惡作劇,但見她們面面相覷,彷佛我說的事情有如靈異怪談一般,卻又不得不去想︰是否我真的在作夢?但朗朗乾坤之下,又美景當前,我……我竟然會睡著?那我也太夸張了!
總之,這件小插曲並未影響我們的心情。接著,我們仍按預定行程北上,三天之後就返回台北了。
回到家已是深夜,我拖著疲累的身軀和充滿紀念品的行囊進房,迎接我的是可愛的「甜心」--那是小貓咪的名字。替牠取名之後,才發現牠是只小鮑貓……不過無所謂,反正牠也很滿意這個名字;我試過其它的名字,例如杰克、湯姆、瓊森……之類,但牠總無動于衷,似乎對「甜心」情有獨鐘,我也就隨牠嘍!
「嗨!甜心!媽咪回來嘍!」我伸手逗弄著牠的下巴,牠享受極了。「兩個禮拜沒看到我,想不想我啊?」我搔著牠的肚皮。牠似乎又胖了些,看來我不在家,牠倒吃得好睡得飽。
「喵……」這一聲不知是想,還是爽?
我才和牠相處兩個多月,對貓語還不熟悉,不過我倒是一天到晚和牠說話;我不再寫信了,只是把要對無忌說的話都講給牠听,誰教牠現在是他的替身呢?
所以我想,如果甜心會開口的話,第一句一定是向我抗議︰我不是張無忌,麥擱供啊!
洗過澡,正打算上床夢周公,和他捉對廝殺一番之際,落地窗外突然傳來輕響,有人在敲著玻璃。
我拉開窗簾一看,原來是張柏宇。
「有事嗎?」我讓他進來後,詢問著。
他的神情十分憔悴,雙眼通紅,顯然才大哭一場……我看著他,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出事了!但,是誰呢?
「發生什麼事了?張爸、張媽呢?」我心急地問著,首先想到的是他的父母。
但他仍不發一語地坐在牆角,將頭埋在雙臂之中,我只能從他顫動的肩頭判斷--他又哭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說啊!」我更著急了,不安感逐漸擴大。我猛地拉下他的手臂,想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無忌……無忌他……」他的臉上布滿淚水,艱澀的語音像是卡在喉嚨般吐不出來。
我一听到「無忌」兩個字,立刻慌亂了起來,更一把抓住他的手,連聲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