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且不論這些,面對此事,她是不是就要這樣隱藏住內心激蕩的情緒,嫁給那位武盟天下的公子呢?一切就當自己是為了杜家?
況且武林中人誰不知,接到武盟令都該遵守與听從的呢?不然要武盟令做啥?只是為什麼偏偏會選上自己?為什麼?
她知道自己心里頭是不願意的,撇開眾人皆知那位武盟的公子纏綿病榻多年,身子骨差得緊不說,听說他不是曾被師傅斷言活不過二十的嗎?怎麼突然間會想要自己嫁給他呢?這是怎麼回事?難道連她的師傅也為了某些理由,決心要犧牲她的幸福?
搖搖頭,她心虛的推翻這種想法。
她知道谷姿仙待她極好,甚至將她當成女兒般的疼愛,她還曾經問過自己,是否願意嫁給慕容家的公子,那時因為受了家里人的壓逼,她不得不點頭說願意。
其實也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被逼的。
若她膽敢說個不字,不肖的大罪就要扣在她的頭上了。
雖然她真想豁出去,不理會這一切,可是最後還是凝聚不了反抗的勇氣,很沒有用的漠視自己真正的心意,應了聲好。
她覺得說了瞞騙自己的謊話,她覺得好厭惡這樣的自己,委屈的心情一直在她的心里盤繞,糾糾纏纏,鬧得她連最愛的藥書也看不下去。
這時,耳邊卻听得谷姿仙的輕喚聲。
「師傅,你有事?」
見到谷姿仙出現在房外,她匆匆丟下書,迎了出來。
比姿仙年逾四十,那曾經美麗過的面容,至今風韻猶存。
「雨嫣,師傅是來問問你,有沒有想吃還是想買的東西?想趁今天雪停的時候,出藥王谷到鄰村的墟市買些補給品回來。」
「師傅,讓雨嫣去采辦,路上積著雪,易滑,怕是不好走。」
「……也好,你路上小心些,若是趕不回來,在紫竹林那兒休憩一晚也沒關系。」
藥王谷因為地勢偏險,聯外的通路不太好走,所以每趟要到鄰村的墟市買些東西,總得費上個一、兩天的時間才夠。
「嗯,雨嫣曉得,師傅不用擔心。」
杜雨嫣輕笑了下,穿上御寒的冬衣,拎著竹籃出門了。
比姿仙抬起頭,望著藥王谷外一片曠野,寂寂的白雪景色,感覺到那蒼原的遼闊,幽幽地嘆了口氣,白色的煙圈化成霧氣,一下子便被雪氣化散了。
再望向半空中那暖暖的太陽,算算日子,這個冬天也快要過了吧!也該是時候出谷去采那味能治軒兒的病的藥了。
希望她真有向閻王討命的續命之術,救下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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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將萬里江山,變成了粉妝玉砌的世界。
杜雨嫣腳踩著軟綿綿的雪地,手里拎著竹籃,走向藥王谷。
來到臨江畔的梅花塢,看著臘梅開滿了枝頭,她輕輕折下一枝,湊在鼻尖嗅聞了下,聞到花蕊透出的馨香,唇角漾出一抹笑,將花在凍得紅艷的臉蛋上親昵地偎了偎。
這時,一陣清揚婉轉的笛音飄進了耳朵,好似春風輕拂,有種說不出來的舒服感受。
杜雨嫣往下望去,看見一位身著白色氅衣的男子,正坐在梅花樹下吹奏笛子。
因為隔著些許距離,所以看不真切那個人的長相,只知道他一副儒生打扮,看那身形,似乎很瘦。
他披散著一頭黑發,發絲在微風中輕揚,白色的梅花與紅色的花瓣,在微風的拂弄下,吹起了飄飛的落花雨。
那畫面看起來很美,像是一幅畫,杜雨嫣不知不覺間便被這幅美畫、動人的笛音所吸引,整個人像是迷了魂,不由自主的靠向吹笛的人,等到吹笛的男子因為她的靠近而停止了吹奏,並朝她露出好看而迷人的微笑時,她才驚覺自己竟然不知羞的盯著人家看了那麼久。
不過,羞歸羞,她倒是發現這個男子有著溫文的氣質,而且長相十分好看,面色有些蒼白,身形瘦弱,以至于他在氅衣的包覆下,看起來更加弱不禁風,看他的氣色,該是身上帶著一些病癥吧?瞧他一臉病容。
注意到男子深邃的黑眸里似乎閃現玩味的光芒,她才驚覺對方也在打量自己,莫名的紅暈佔據了她那一向白皙的面容,她躲開對方的眼神,正想離開時,那男子卻率先開口留住她。
「姑娘,在下的橫笛吹得好听吧?」
那男子似乎對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聲音雖然听起來有些疲弱,口氣卻是十分開朗,兼有一種自負。
他注意到眼前這位被他的笛音吸引過來的姑娘,面容姣好,膚色白里透紅,兩道細細的黛眉斜飛入雲鬢,尖挺而好看的鼻子下是弧型完美的朱唇,看她挽著竹籃,該是在附近的墟市采買回來吧?她是住在附近的人嗎?
見到對方閃躲著自己的眼神,輕輕頷首,緊抿唇瓣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多跟她聊上兩句。
「既然姑娘也覺得我吹奏的笛音好听,那麼我若與姑娘討個賞錢,該是不為過吧?」
在上上個村落,他見那些行走江湖賣藝的人就是這麼向路人要賞錢的,雖然他一點也不缺錢花用,可是不知怎地,就想看看她對這事有什麼反應,果然,她微微一怔,眉頭微蹙,雙眼疑惑的打量他。
眼前這位面色蒼白的男子,她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就不像是個靠賣藝討賞的人啊!
不給她思忖的時間,他又接著開口,「難道姑娘覺得在下適才吹奏的笛音不值得你掏點賞錢嗎?」他的口氣好委屈。
杜雨嫣凝視他病弱蒼白的臉色好一會兒,掏出一小塊戥銀給他。
手里拿著那少額的戥銀,老實說,他自小到大,因為家中不愁錢花,大半身邊不是帶銀票,便是雪花銀,這點零頭小錢,他很少往懷里揣放。
看著眼前的男子瞪著戥銀的表情,像是有些不滿足,杜雨嫣心里也有些不痛快,怎地這斯文俊面的男子原來是個貪財沒有骨氣的人,竟然真的向人伸手討賞錢?
她半惱半羞的又將一錠碎銀塞進他的手里,本想丟了就走,可是她的手腕卻教那貪得無饜的男子所攫住。
「等等,姑娘……」他喊住她,「在下是跟姑娘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不是真的要同姑娘討賞銀的。」他將那錠碎銀與戥銀塞回她的手心里,同時間也模到一手的柔暖,雖然明知這有違禮制,可是……
她的手好軟,而且……她的皮膚也有著溫潤的觸感,不像他,終年體溫總是涼的。
杜雨嫣感覺手腕處傳來些微的冰涼,看來這個男子的確是身體染疾,竟然連他的體溫也比常人低,她輕蹙眉頭,覺得他的踫觸仿佛誤食某種會讓人身體虛軟的藥草,讓她渾身有種戰 的感覺,掙開了他的踫觸,退後一步,審視著他。
「姑娘,在下為適才的舉措向你賠聲不是,請姑娘別惱、別氣了,好嗎?」
他站起身,綻開俊朗的笑容,一雙修長白淨的手干干淨淨的,煞是好看,他向她拱手為禮,為她微微發青的面色而道歉。
杜雨嫣看見他爽朗的笑容,不知為何,原本心中的那點不快消失無蹤,可是她仍是稍稍板起臉,「公子開的這玩笑,在我眼里看來,可是一點也不合宜。」
她的嗓音細柔,搭配上她柔美恬靜的外貌,他頓時覺得心口有某種不規律的躍動,他用手輕輕撫胸,知道這種躍動不是他病發時所熟知的那種劇烈鼓動,而是平靜中帶著些微的起伏,感覺……心口暖暖的,像是冬天里在房里燒了一爐炭火般暖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