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此不予署評,只道︰「舅,我們在後面慢慢跟著就好,留點時間讓他在床上躺平。」
趙子揚同意。甥舅倆于是慢慢走著,靜靜看著——
清潔工推著車迎面而來一何釗攬著老婆往邊上靠。
「我現在真的不能走‘快車道’,鐵打的身子也禁不起三天的拉稀。你大肚子,我拉肚子,還是靠邊走‘慢車道’比較安全一要是被冒失鬼撞到就麻煩了。你可能會早產,而我可能會失禁,在走道一拉出雙黃線。」
李舒蓓大笑不止。
「笑什麼!扶好我啦!」」手拿著點滴瓶——一手將她攬得更緊一些。
她順勢親了下他的面頰,贊美道︰「你真是個老可愛!」
他們進病房了,隨後跟上的何旭敏卻拉住舅舅欲敲門的那只手,將他拖開兩步。
「舅,你一個人進去吧,別說我也來了,我到樓下等你。」
「怎麼啦?為什麼臨時又改了主意?」
「我——我突然不想見何釗的面。」她忍住淚意。剛才何釗夫妻倆的親熱狀仍在她腦中盤旋,這使她的頭腦被攪亂了。
「不願意讓舅知道理由?」趙子揚覺得自己一直懷疑的事就快被肯定了。「寶貝,你不會是——」
她剛流出的淚阻斷了他的話,他也不忍心追問,替她擦去眼淚,摟了摟她,才語重心長地說︰「勇敢一點,過兩天你也一樣要面對他,為什麼現在就辦不到?」
舅舅的眼神及時給與了她足夠的勇氣。她點點頭,上前敲門。
原來,嫉妒的感覺如此傷人;原來,她一直在嫉妒李舒蓓。
如果病房外長廊上的一幕還不足以肯定這種感覺,病房內的又一幕也足以證實了。
李舒蓓台由著她和舅舅的面,大大方方地喂何釗喝粥,無名指上的寶石腥紅得是那般刺目;替何釗送他倆出病房之前,在他面頰上吻的親熱狀是那般礙眼。
即使找不出半點理由,何旭敏都必須對自己承認,她愛何釗。
承認了這一點,她便有了辭職的理由。
「這但是什麼?!」
「我的辭呈。」
「我看得懂!我是問你,為什麼突然給我這東西?」
「這份辭呈對你來說一應該是好消息。我是經過了一星期的考慮,才決定這麼做的,它並不突然。我決定把好消息給你,把壞消息留給自己。」
「再跟我玩詞藻游戲我就開除你!」
「如果你覺得批準這份辭呈有失自己的顏面,那你可以對外聲稱是你把我開除了。結果是一樣的,明天起我就不再為你工作。」
他當場將辭呈扔在地上。
「我不準!」
「別這樣,何釗。」她耐住性子。「你若不準,那麼明天起就算我曠職;不出幾天時間就可以證明,我不是不可取代的。請不要強人所難,好不好?」
「不好!強人所難?難什麼難?以前不難,為什麼現在就難了?理由!」
理由?她怎麼能在愛上一個已婚男人的情況下,還繼續跟這個男人一起工作?
他盯著她等,沒等到理由,卻等到她的珠淚滾滾。正想掏出手帕給她,她卻回自己座位去,從抽屜里拿了另一條回他面前。
「差點忘了還給你。」稍停。「千萬別再把手帕借給女孩子用了,因為,你是已婚男人。」
他接過手帕,程在掌中。思索片刻後,他以下賭注的心態開口︰「準你辭職!」
一個月後趙子揚台中住處
何旭敏已在此地住了兩星期,今晚舅舅的同事要在這里為他慶祝四十歲生日。甥舅倆忙了大半天,總算將場地布置妥當,該準備的食物和飲料也都準備得差不多了。
「你可以去打扮一下了吧,穿得性感一點,不是要替你留意一下好男人嗎?今晚要來的有不少人是單身貴族喔,好好把握機會吧,我保證他們長得都叫‘過得去’。」
她沖舅舅一笑。「我沒帶什麼性感的衣服來這耶。」
「囑,我忘了。其實你穿什麼都性感,只要別涂一臉粉就OK了。」
「放心吧,不會害你丟人的!」
丙然一脂粉末施的她,穿的是休閑的大毛衣和牛仔褲,但看在舅舅眼里仍然是個清秀佳人。看在前來祝賀的男男女女眼里,也是個難得的氣質美女。
老板一直空著的townhousu,今晚出現的是空前盛況。
人聲嘈雜,門鈴響了好幾聲才有人听見。
何旭敏開的門,看見階梯上坐著的背影。
「何釗?」
他這才站起,轉身向她。
「不錯嘛,一個月不見,還能一眼就從後腦勺判斷出我是誰。」咧嘴一笑,「真過分,留我在台北‘斯人獨憔悴’,自己在這享受歌舞升平。總算你來開門了,再不來的話,我就準備丟個手榴彈轟爛這扇門。」
「你怎麼來了?怎麼找到這的?」狐疑蓋過乍見他時的驚訝。
「Joe的四十大壽,我當然要來了。」
「Joe?」她甩了下頭,又問︰「你知道他……」
「他兩個禮拜前就告訴我了。為了來這一趟,我還先去見過律師。」
「出什麼事了?」還是會為他擔憂。
「我離婚了。」早料到她會目瞪口呆。「其實李舒蓓懷的孩子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你媽知道你們離婚了嗎?」
「這不能讓她知道,知道了準會拿刀砍我。」
她發現一旁的小提包,看來他是想離家幾天。他是怎麼發現李舒蓓懷的不是……
「何旭敏,你有點同情心好不好?我大老遠跑來這,你一定要我一直站在這里嗎,要我形容一下我有多‘饑渴’嗎?」壞壞地眨了下眼。
「請注意你的用詞。」
「我沒說‘媽的’已經不錯了!」
瞪他一眼。「請進。」
「怎麼現在才到?」趙子楊迎上前來。
「Joe,生日快樂!」
兩個男人熱情的交流使何旭敏不悅,瞪了舅舅一眼,她啥也沒表示,逕往廚房走。
陸續有不同男士進廚房請她出去加入人群,她卻只請那些人順便端補給食物出去。
「為什麼躲在這不出去?」
舅舅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可她連頭都不回。
「是不是怕見何釗?」他扳過她的身子,托起她低垂的臉。
「你為什麼沒告訴我說你早就邀請了他?」濃濃的埋怨聲。
「喔,舅的確是故意不讓你知道,怕你會反對我請他來。」
「主人是你,我哪有立場反對?」
「可是你會因為他要來就先回台北。」
在視他的眼楮片刻,她問︰「舅刻意要讓我和他見面?」
他點點頭。「兩星期之前,我和他通過幾次電話,不知不覺就聊起跟工作無關的事。算是一次男人與男人的對話吧,就是那次對話使我覺得,你該跟他再見一次面。」
「你們都聊了些什麼?」
「既然是男人之間的對話,舅就不告訴你了。」
「舅——」
「喔,差點忘了,我是來請你送點吃的去二樓給何釗。」
「他在二樓干嘛?」
「他說他很累,想先洗個澡。今天客人多,不方便佔用一樓的衛生設備太長時間,所以我就請他用我臥室里的那套。」稍停。「我猜他應該洗好了,可能因為頭痛所以才沒再下來。喔,對了,你順便帶顆普拿疼上去吧,叫他先吃點東西再吃藥。」
「舅,為什麼要我去啊?」退一步表達心中不平,她一點也不想重溫伺候何釗的感覺。
「客人那麼多,我不能冷落大多數嘛,你幫舅招呼一個都不願意嗎?」
「沒說不願意成只是……」
「只是怕見他?」他點頭︰「剛才我已經問過了,你沒回答,可見你很心虛。」
「好好好,我去,我這就去伺候你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