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聳肩,抖不掉他的手。
「人家是很文雅,有修養。」停了停,又補上︰「對女人態度也很認真。」
「對……」他無可反駁。他的確曾經在閑聊間對她提起過自己對待女人的心態。
他交女朋友的態度是懶散而隨便的,從不承擔任何責任。所以她不意外于他和女人們的關系都維持不了多久。
她不能理解的是,那些女人為什麼能放任他用這種方式對待她們?
「好吧,我承認自己受不了認真的女人。」片刻之後,他技巧地降了自己的罪︰「認真的女人也看不上我嘛,是不是?好比你。」
她聳了兩下眉,表示同意他的說法。
「唉,別擺那副跛樣給我看。」他又說了︰「我不過拿你打個比喻而已,絕對沒有期待你看上我的意思。那些女人都說過我的眼楮很令她們痴迷,但是我相信,兩年來從沒為我這對眼楮感到痴迷的你,也不可能在突然間為我痴迷。」他的眼神在此刻加進了偽裝的不屑。「你看你,用的什麼死魚眼在瞪我?我現在知道為什麼女人雙眼皮比較好看,因為翻起白眼來沒那麼嚇人!」
一言不發,她大步走開,拎著他的臭衣服袋跟垃圾袋就要出門。
「喂喂喂,生氣啦?」他追到門邊,差點被剛合上的門板撞歪鼻梁。
听到門鈴聲,何釗這才下床,開燈;再到客廳里開大燈,然後開門,迎進臭著臉的何旭敏。
「怎麼這麼晚了才來?我快餓死了!」他搶下便當袋便疾步朝沙發走去,一坐下就開飯盒,大口吃將起來。
她把領回的干淨衣服扔在他身旁,自己則坐上另一張單人沙發。
「又買這個?我中午吃的也是雞腿飯。」邊吃邊抱怨。
「事情多,我加了兩個小時的班。自助餐店只剩這個,你可以選擇吃或不吃。」
「好好好,知道你辛苦,當我沒說。」他抬了下頭看她一眼,再埋首。「幫我把襯衫掛起來,壓久了會皺的。」
她奉命行事,把襯衫、領袋掛進衣櫃又出了來。
「穿得再筆挺也沒用,還是衣冠敗類。」
他正想把湯杯的蓋子打開,一听這話就將一杯湯摔在地上。
推開飯盒,甩掉筷子,他站了起來,一臉忍無可忍地沖她道︰「你有完沒完?我就衣冠敗類,你呢,你什麼東西?!趙子揚跟你才認識多久就住進了你家,別說你跟他之間只是單純的房東房客關系,白痴都不會信你的!他要是沒趁機對你毛手毛腳過,那才真是男人的恥辱!」
她听得差點順不過氣,抖了半天雙肩,她大吼出聲︰「你敢再說一個字,我就告你誹謗!你知道什麼!趙子揚是——」
叮咚!
門鈴聲阻斷她就要說出的真相。他也被那近乎奪魂的聲音嚇得縮了下脖子。
「哥,快開門哪!」
是他小妹的聲音。他立刻對何旭敏耳語道︰「你快給我沉住氣,等一下她就是拿刀威脅你,你都得說我不在,听見沒有?」
見她沒什麼反應,他低低的、急急的又重復一遍︰「听見沒有?!」
她還是不反應,只在心里罵他低能,他妹就算沒听見他們剛才高頻率的爭吵聲,等一下也會看見茶幾上的便當和一地的湯水。
他不在?那她跑到他這來吃便當干嘛?
低能!
她朝他點了個頭,于是他進房間去,輕輕鎖上門。
她這才開門,看見何小妹……和其身後一臉莫測高深的,何伯母。
「何釗人呢?」何母搶在女兒前頭進屋,掃了客廳一眼就盯著何旭敏問,問完又哼哼念著︰「打電話到這來沒人接,大哥大又關掉,明明人就在這里,還騙我說他要跟客戶開會開一天!人還是不要說謊比較好,注死被他妹看到他的‘非法情人’幫他去洗衣店拿衣服。」
念完她又轉而面向何旭敏,嚴厲地道︰「你會在這附近出現,一定是要到他這里來。兩個人要約會就約會,滿著我做什麼?去把何釗給我拖出來!」
說著她又摘下手中的紅寶石戒指。
「我今天一定要親眼看他把這戒指套進你的手指頭!」
堅此百忍。何旭敏只在心里忿忿想著︰連何小妹都當起Spy,好死不死的就被她偵察到她去洗衣店拿衣服!此刻她只覺自己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姓何,何家的女人都有病!
「何釗不在。」
「不在?不在你在這做什麼?」
「不知道,我發神經吧。」
何母直覺地以為她已無話可說,承認了自己跟何釗的確在此約會。
何旭敏還忍著,只因她能體會何釗的孝心,他絕不忍心讓老母知道他被人狠揍出一臉一身的傷。
何母去敲了兒子的房門。敲了幾下便要轉門把。
「鎖起來了?不要緊,」她轉頭對小女兒道︰「去找鎖匠來開門。」
何小妹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何旭敏一直在瞪她。
「你是木頭啊?叫你去——」
何釗不得不出聲了,淒楚急切︰
「媽!我在睡覺啦!你知道我夏天睡覺都不穿衣服的,我現在懶得起來,你快回去啦!明天,喔不,下星期我再去向你拿戒指好了。拜托你快回去好不好?」
何母不再敲門了,思索片刻後,她走回何旭敏面前。
「在睡覺,沒穿衣服?」曖昧的眼神對著何旭敏,無視于她鐵青的臉色,拉起她的右手,俐落地將戒指套進她縴細修長的中指。
何旭敏屈起那根指頭,但硬是被扳直了,眼睜睜看何母將戒指推到底。
她盯著手銬般銬住自己的戒指,何家母女卻滿意至極地離去。
十分鐘之後,何釗探頭出房門。
「走了吧?」
何旭敏僵直地站著,滿臉淚水的模樣教他忙竄上前。
「你怎麼了?我沒听見我老母罵你呀?你……」看見她手上的紅寶石了。
她激動地拔著戒指,卻怎麼也拔不下來,于是沖進浴室里,狠抹香白皂乳在手上,一出浴室就把剛摘下的戒指朝他扔去。
他沒接住戒指,但也沒立刻去撿,只想攔住欲奪門而出的她。及時抓住她轉動門把的手。
「你不要這樣嘛,我不知道我老母竟會把戒指交給你,我……」
「放手!不許再踫我!」
他立刻松開她,高舉雙手,退了兩步。「好好好,不踫,不踫。」
「她不是把戒指‘交’給我,是硬套進我的手指頭!」
「那又怎麼樣嘛,你已經扔掉它了。」
「是,我是扔掉它了,不只扔掉它,我還要扔掉工作!何釗,你另請高明吧,我現在就向你辭職,明天起,我不干了!」
「欽,你千萬別亂來呀!我不會準的……」
「再見!」
翌日,何釗再顧不得自己的傷痕會引起什麼風吹草動,大不了就是驚動老母的大駕而已。打了一上午電話,所有的人都對他證實,何旭敏沒來上班。
他只好西裝筆挺,外帶臉上三塊令人側目的紗布,到辦公室來了。
好容易處理完一部分公事,消息靈通的何母也一探究竟來了。
「媽。」躲不過,他坦然以對。
「你們現在演的是哪一出?你這傷是怎麼來的?」何母難掩心疼,伸手要模兒子臉上的紗布,見他怕疼一縮,她才放下手。
「被小混混打的,已經沒事了,你不要再問了好不好?」
「被人打?跟何旭敏有沒有關系?」
「沒有沒有!」他不耐煩。「媽,你不要再找她麻煩了,我跟她真的沒有什麼,你一直這樣一廂情願地找她麻煩,已經害慘我了,你知不知道?」
「啊,又想騙我?我把戒指給她套上,你們就開始緊張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