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的愛已被你奪走,你搶走了我的阿公。」她在他懷里搖著頭,「我唯一的親人已永遠地離開我,我現在是孤女,真正的孤女,你何必在這兒貓哭耗子呢?」
「阿公對你的愛是誰也奪不走的?我相信你已明白這一點你只是不喜歡他對你我所做的安排,所以非為我冠上奪走阿公的罪名不可。」他苦笑,「我愛阿公,也感激他對我的信任。他把你和農場交給了我,我不能辜負他的期望。關于農場的後續經營,我有自信,畢竟農場可以任我自由發揮。而你卻不是,因為你有思想,有情緒,所以我不能要求你凡事都听我的,我一直努力要使你也信任我,可是你卻連我的關心都拒絕。阿苗,我覺得我對你已夠有耐心了,對誰我都不可能有這份耐心,為什麼你還不領情?」
「你當然對我有耐心了,哼,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別說你想得到的是一個農場!」
「錯,我對你之所以有如此耐心,因為你是——」
「是什麼?」
他不語,重新緊摟住她。
她感覺得出他突來的激動,這份激動令她疑惑。
「阿苗,相信我,這輩子我們一定可以在一起,我們已經在一起了,是不是?你能試著開始珍惜我們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嗎?以跟我一樣的心情。你可知道我等這一天已等了多久嗎?」
臉被輕輕托起,她看見他眼底深不可解的感情。
「原來阿公把我的附加價值提高了這麼多。」她的嘲諷里還有自己不解的迷惘。
「隨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生氣。」他輕輕吻了她一下,「你一直是我的寶貝。」
她不知他何以對她有如此深情,但那口吻和眼神已足夠令她流淚。
她傻傻地看他再次垂首,任他吻了一遍又一遍。
「我一口氣把她的前世對她說完是不可行的,那會使她像囫圇吞棗似的,消化吸收不了。這一世的她,心思不夠細膩。感情也不夠成熟。你要她如何在頓悟?」
「哼,看不出現在你倒挺有耐心的。我以為你恨不得早早看他們心心相印呢。」
「仙女也會成長嘛。這一回我非成功不可。」
「成長?還好阿苗的心思不細,否則你哪能騙住她?喔,模模她的手就能看見她的前世?你也太省事了點吧?好歹也該弄個水晶球模一模、搓一搓嘛。」
「要水晶球做什麼?我又不是要預測她的未來、」
「她的心思果然如你所言,不細膩。她竟一點也不覺奇怪,你看的是她的過去,而不是未來。」
「找得回過去,她才有未來。」
「她不再去找你了,我看你怎麼給她未來。」
「這個我一點也不擔心。她是個好奇寶寶,我感覺得出,她很想知道容闊兒後來怎麼了。所以,她一定還會來見我,早晚的事。」
「早晚的事?能早點是最好,晚了可就不妙了。我陪你溜下凡間可是每天都提著腦袋過日子呢,你快點把事情了了,別害我跟著遭罪!」
「哎,有人通報,說阿苗來了。」
「你快接著擺弄她吧。」
「我——太閑了,想來听你講故事。」
「我不見得每次通靈都能成功。」
「那我回去了。」阿苗不悅道。
「請留步。」靈媒老板喊住她,「可以告訴我,這幾天你有什麼新發現嗎?有些事你不能光看外表,如果你能用心看透表面,做進一步的了解,也許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我知道會發現什麼,一顆黑心,正好配他的靈魂!」
「誰?」
「當然是——算了,我不想提這個人。」
老板笑了笑,道︰「不是黑心,是玻璃心。」
「你想不想繼續指引我?不想就早說,別對我故弄玄虛,我最恨別人捉弄找!」
「瞧你,還是這麼沒有耐心。」
「沒耐心又怎樣?有人願意忍受我。」
「別太殘忍了。來吧,我們再試一次,看看這回我能不能看點別的出來。」
「嗯。」
還是沒有水晶球,按住阿苗的手,老板輕易地就開了天眼,泄露了天機——******
霍沈南帶著闊兒在外頭玩,小蘿卜又跟上了,一人手上一支紙折的風車,追逐游戲。
「闊兒,你的頭發被風給吹亂了,待會兒回了家,我替你綁辮子、」
「三哥還會綁辮子?」
「雖然我是個大男人,不過這點細活還難不倒我,試試不就曉得了嗎?」
「嗯。」
兩人一來一往,看得一旁的小蘿卜好生嫉妒,她下意識地模模兜里的玻璃瓶。
那只橙色的小玻璃瓶是霍沈南用來收買她的,換她別整天像個跟屁蟲似的跟著他。這個他在路邊撿到的玩意兒,一直被小蘿卜珍藏著。
見他只跟闊兒說話,她拿出玻璃瓶,罩在眼楮上看他倆。
「小蘿卜,你拿的什麼呀?好可愛呢,借我瞧一眼行不?」闊兒發現寶貝似地跑向她。
「那破爛玩意兒你還留著啊?」霍老三湊向兩女孩。
「這是沈南送給我的。」小蘿卜得意地對她說,有點炫耀的味道。
老三對她的舉動顯得很不高興,拉著闊兒就回家。
「三哥,我也想要一個玻璃瓶。」回到大院,闊兒拉著他的手央求著。
「你說像小蘿卜玩的那種?」
「嗯。」
「那是我用撿回來的玻璃瓶砸了又砸、磨了又磨才變出來的,主要是用來打發她,你要那破爛東西干嘛?趕明兒三哥給你做個更好玩的就是了,現在我要替你綁辮子。」
「嗯。」她忽覺能不能擁有那種玻璃瓶一點也不要緊了。
他替她梳頭時,她問了他,剛才在草原上,為什麼敢跟蒙古包里的老人說話。那老人的相貌令她生畏,他卻說老人慈祥得很。
她腦里又浮現三哥不顧一切、抱著小狼就往狼群里沖的一幕。小小的心靈里,一個堅強勇敢的形象正在逐漸擴大。
老板看見的還真不少。阿苗于是發現,容闊兒和三哥幾乎形影不離,他修馬村時,小指被斧頭劃傷,她給包的傷口;村里大人戲稱闊兒是三哥的媳婦兒;三哥帶她去沼澤撈魚;調皮鄰居王德寶老愛欺負她——「你看到的是我前世的事嗎?」她忍不住就打了
岔,「哪個女的是我?容闊兒還是小蘿卜?」
老板收住神,不免對她的老毛病有些惱,「不告訴你,如果你耐心去感覺,你會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你這個故事想必又臭又長,我的命若是不夠長,只怕還听不完呢。」她也一臉不高興,「我要走了。」
「隨你,反正被你這一搗亂,我什麼也看不見了。」
阿苗當然希望自己是那個備受呵護的容闊兒,希望自己的命也如她那般好過。
暗強在廚房里見到她時,她好像正在找什麼東西,根本沒察覺到他就在她身後。
「哪來的這些花?」他輕聲問,兩眼盯著飯桌上那堆鮮花。
「沿路摘回來的。」頭都沒抬,她繼續在櫃子里翻找。
「找花瓶?」
「我家可能沒有這麼詩情畫意的東西。」她站起身,面向他,「我放棄,這花就丟了吧。」
她抬花的動作被地阻止了。
「阿公房間的櫃子里好像有一個花瓶,我去替你拿來。」
她未置可否,于是他出了廚房。再回來時,他看她正舉起一只手,把一縷散發撥到腦後。他知道她並非故意搔首弄姿,但這個動作使她豐滿的胸部曲線和縴細柔和的腰身顯得格外醒目。
她很美、很誘人——而且是屬于他的。
「我沒听見你進來。」她說著,用一只手整了整上衣,盡避穿著整齊,但他眼里的某種神色卻使她感到自己突然變得赤果而柔弱,「果然有花瓶。」她最後將目光停在他剛擱上桌的花瓶上頭,插花的興致卻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