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了她片刻,他大笑出聲。
「為什麼你說這句話不適合在昨晚告訴我?」
「我怕你听了之後會失眠。那麼晚了,我不想說這些話來刺激你。男女的生理構造很不同,這一點你一定也清楚。」
「謝謝。」他不想在言語上輕薄她,盡避他還是失眠了。她並不真蠢,果然是有點年紀的女人,也許也有點經驗。「快把早餐吃了去上班吧。」
「嗯。你也去補一覺吧,別睡過上班時間就好,要我把鬧鐘借你嗎?」
「我自己有,謝謝。」
她懸壺濟世去了,他去見周公。
白天里,郭力恆偶爾還會回家看看父親,一起吃頓午飯。
這日他才到社區門口,就被警衛攔下,他簽收了一封銀行寄來的存證信函——給郭曉芝的。
他回家,把信交給父親,郭父看了眼收件人姓名,便把信收進抽屜里。
沉默在父子間蔓延開來。郭父繼續看他的職棒實況轉播,郭力恆回房里整理銀行寄給他的賬單,又看了一會兒書,直到父親喊他吃飯才出房門。
「有合適的對象就帶回來給我看看,」郭父淡然開口,「我不會讓你難堪的。只要你中意了,你們隨時可以結婚,我不會有意見。結了婚之後,你們要不要住在家里,我也沒有意見。」他頓了下,看著兒子,「同居不是長久之計,不要虧待了人家才好。」
冰力恆替父親感到悲哀。他記得從自己懂事起,父親對他的管教就十分嚴格,對他姐姐也是,但從來都是他比較听話。
曾幾何時,父親對他的要求已經降到如此的低標?坐了三年牢,父親一句責備也沒有;跟人家同居,父親也沒有意見。這不是郭力恆記憶中的嚴父形象。
冰父會變得如此,原因當然是出在女兒身上——對女兒的管教失去原則之後,對兒子就不可能再有原則了。
「爸,我如果要結婚,也只是到法院去公證而已,不會宴客的。」他雖不願意,但還是說了下面這句話︰「我們家沒有幾個親友可以請了,我自己的朋友也不多。」
「隨你吧。」郭父除了嘆氣,無法有其他的反應了。
冰力恆有些不忍,「爸,也許我有機會帶個人回來讓你看看。」
「嗯。」
夏組琦穿著一套純白色亞麻褲裝,從她房里走了出來。
「穿這樣行嗎?」她頗為自得,到郭力恆面前站著,等候評論。
「大家都知道你是偉大的醫師,你不必穿這麼純潔的白色去提醒人家,去換一套勁爆一點的吧。」
他剛才確有驚為天人之感,但他還是得惡毒地批評一番。他答應雪莉,要帶夏組琦一起去參加她的生日舞會。本來他想以夏組琦沒空為由,擋掉她的邀請,無奈她打電話到醫院,千方百計地問到夏組琦的休診日,特意把生日舞會改期,目的很明顯,就是要親眼看看郭力恆的女人——她不想上醫院去看,只想觀察兩人的互動情形。
「勁爆一點的?」她面有難色,「你到我房里來看看吧,看哪一件比較勁爆。」
他跟她進了房間,在衣櫃里翻了一陣。
「你真的很節儉耶,」他搖頭嘆息,「你就這麼幾件衣服?」
「嗯。」她不覺得丟臉,「有你所謂勁爆一點的嗎?」
「你連無袖的衣服都沒有嗎?」他不死心,兩手還在衣架上翻著。
「我不敢穿無袖的衣服。」
「你打卡介苗留下的疤比別人大嗎?」
「沒有。」
他放棄尋找,轉過身問她︰「你算高所得吧?」
「算吧,」她點頭之後,又追加一句︰「可是我覺得你寫歌好像更好賺耶。」
「我的職業壽命沒有你的長,隨時會夭折。」他又放棄要她掏腰包買新衣的念頭,畢竟今天是因為要參加雪莉的生日舞會,才需要她特別打扮的。「算了,我們趕快上街買一套合適的吧,我送你好了。」
她沒意見,兩人即刻出了門。最後在一家流行少女服飾店里,郭力恆替她決定了今晚的服裝。
「好無恥唷,叫我冒充少女。」她望著一身新衣!半埋怨著。他為她選了條寬管灰色直筒褲,一件白色無袖縐褶領口的短款上衣,還配上一雙蠶豆型的大頭鞋。離開服飾店之前,他又發現了一對不錯的發夾,順道買下,夾在她的頭發上。
「雖是冒牌貨,不過騙倒弱視者應該不成問題。」他得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等一下我來開車好了,你開可能會被警察攔下來,懷疑你未成年,還沒有執照。」
她听了只在心里暗爽,「別一直說這些PMP的話,該我的好處,一樣也不能減免唷。」
「巴西烤肉外加一份魷魚羹面?」
「記得就好。」
「不會忘的,我們得趕快去雪莉家了。」
雪莉的小窩里,一片熱鬧溫馨。這屋里其實無法跳舞,至少在坐了這麼多她的友人之後,所剩的空間不夠任何人伸直手臂。
她只打算在家里吃吃零食,在眾人簇擁下,對著生日蛋糕許個願,吹它幾根臘燭就好。吃了蛋糕,一群人再一塊兒去PUB里跳舞。
左等右等,她終于等到郭力恆和夏組琦了。
眾人看見女醫師之後,眼楮霎時亮如星星。阿潘赫然發現,眼前的夏組琦和當年他當兵時所見的照片上的模樣,幾無差別。
雪莉知道自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她在所有的人都到齊之後,端出生日蛋糕,許了個願忘——忘他就沒有痛,將往事留在風中。
吃完大蛋糕,大伙直奔PUB,人人都準備當只受傷的野獸,在人群中狂舞亂竄。
夏組琦在雪莉家的時候,沒說什麼話,大家像有默契似的,對她點了點頭之後,便沒有更進一步的問題,多半是因為雪莉的關系。還有,郭力恆護得緊,一副不要人家跟她說話的樣子。
到了PUB之後,她更不用說話了,大家都忙著跳舞,沒空理她。
「夏醫師,不介意我和小冰跳支舞吧?」雪莉以壽星的身份,出現在兩人跟前。
「當然不,你們請便。」
冰力恆被她的回答氣死,直怪自己沒在家里先教她怎麼應付這類問題。
他帶著一身雞皮疙瘩隨雪莉下了舞池,整支舞,他的脖子被緊緊勾住,前胸被佔據。雪莉故意讓兩人曖昧的身影,停留在夏組琦輕易就能看見的地方。
雞皮疙瘩掉光了,郭力恆臭著臉回到夏組琦面前。
「請你告訴我,如果你真的是我女朋友的話,」他附在她耳上說道︰「看見我剛才被雪莉那樣抱著,你有什麼感覺?」
「生氣嗎?我該生氣才對呀!」恍然大悟。
「好,那就懇求你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還有,等一下不管誰來問你,她可不可以跟我跳舞,麻煩你都說不行,好不好?」
「那麼麻煩干麼?你從現在開始就一直跟我跳到結束,還會有誰來找你麻煩?」
「你——會跳舞?」他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會。」
「快的也會?」
「會。」
他立刻拉她下舞池,試了一支快舞。
還不錯。
「你深藏不露唷,真的會跳舞呢。」他衷心贊嘆。
她「嘻」了一聲,音樂又起,「還要跳嗎?」
「跳到結束,你說的。」
這一曲是慢四步。
冰力恆第二次有機會和她靠得這麼近。上一次是無心插柳,這一次是有心栽花。
輩通處——都是應劇情需要。
摟著她的腰,他一顆心又開始撲通亂跳,非常詭異的不安。
不安的眼神接觸到一旁的雪莉時,更不安了。
雪莉銳利的雙眼死盯著他倆不放,郭力恆當機立斷,緊緊抱住夏組琦,直把她的頭往自己懷里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