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插手管我的事!」
「好好好!我不多事。」只要他沒愛上學妹,我是很好說話的。「那你今天請我吃晚飯。」「我干嘛要請你吃晚飯?」
「封我的嘴呀!」
他考慮了一下。「好吧,你幾點下班?我去接你。」
「江仁和對你很不滿。」吃了半飽,我多少回饋他一點訊息。
「我知道。」
「你為什麼要自找麻煩呢?」我不想終止這個話題。
他挑眉,卻沒下文。
「既然你沒意思跟他搶同一個女人,他又對你有所誤解;那你為什麼不跟你學妹保持距離,以免加深誤會呢?」我對他曉以大義。
「這你就不懂了。我學妹的哥哥也是我和江仁和的同班同學,是我最好的朋友。他妹就近找我當愛情顧問,我好意思拒絕嗎?」
他口氣听來滿無奈的,我同情他,于是不再?NFDC4?嗦。
他的大哥大響了。
「喂——君媛啊?好吧!那我立刻過去接你。」
我不吭一聲,看他怎麼對我交代。
「馮君媛的狗病了。」他開始申辯。「我現在要陪她去一趟獸醫院。」
「她哥不是獸醫嗎?」
「你怎麼曉得?」
「我偷听你講電話,你忘啦?」
「喔,她哥在高雄開業,不在台北。」
「如果沒有你,她是不是就不管她的狗?」我平穩的語氣應該听不出怨妒。「別問這種問題了!你吃飽了沒?」
點頭的同時,我心情也變得沉重。
「我小時候也養過一只狗,後來小狽病死了。它生病的時候,家里只有我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只能把它抱在懷里,我還把它抱到眼前看它的眼楮。」我將目光移到他臉上,發現他正盯著我,用一種好奇的眼神。「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嗎?」
我們相對而坐,此刻,他將手肘支在桌上,一張臉更靠近了些。
「看見了什麼?」
「當我一直盯著那兩片唇低低發出聲音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還沒給它個答案。」我道出真實感受,忽覺鼻子有點酸。
「狗的眼楮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憂郁和專注,我到現在還覺得不可思議……在狗眼跟前,我甚至感到自卑。」
他仍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什麼。
「既然你答應人家了,怎麼還不走?」我提醒他。
「你——」
「你不用管我啦!我自己會回去,你記得買單就好。」
「不!」他甩了下頭。「我是說,你要不要跟我一起陪她去獸醫院?」
「不用。你沒听到我說我的小狽早死了嗎?」
我願意跟他去任何地方,但如果還有個「她」,那就免了!
我不知道當他在別的女孩子面前教我難堪時,我會有什麼驚人之舉。我得盡量避免嚇跑他。「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要小心行事。」
小心行事?他就不能用點新鮮字眼嗎?好比「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算了,如果他真這麼講,我會以為他又在暗示我曾火燒學校實驗室的惡行。「等一下記得對你小學妹的病狽多看兩眼。」
我用這句話代替「再見」。
「看看有沒有深不可測的憂郁和專注?」
我大概難過得連眼都花了,他怎麼可能會對我眨眼,還是色迷迷的……
他走沒多久,我也離開了餐廳。
一時間我還不想回去,又不知該上哪去。
我在最近的一個候車亭坐下,今天不算太冷,坐在路邊還不難受。
許多人從我眼前經過。他們要去哪里?一次溫馨的聚會嗎?
女人與狗。
起風了,我又忍不住胡思亂想。想起九年來的點點滴滴,想起我所有的憂傷都被逐一命名,但是沒一個名字叫「愛情」。
其實,有不少人比我還慘,網路上那些美眉不就是?
喔,想起了一件事,有個叫「我只在乎你」的美眉想約「只為卿狂」見面。我已經答應了,不為別的理由,只因為她叫「我只在乎你」。
我有點瘋了,現在該開始頭痛找誰去冒充「只為卿狂」和她見面?
一個穿著制服的小女孩怯生生走到我面前,向我兜售鮮花,她的個子好小。「小妹妹,你幾年級啦?」
「四年級。」
「冷不冷?」
她搖搖頭。
我想她家庭的環境不是很好,否則她爸媽怎舍得讓她出來沿街兜售鮮花……我想起賣火柴的女孩。
「小妹妹,你是不是要把花都賣完了才回家?」
她先是點頭後來又搖頭。
「我全買了,好不好?」
她先是張大了眼,繼而就笑得好開心。
看著她漸行漸遠的背影,我覺得自己還是幸福的!至少,我不用小小年紀就上街賣花。夜深了,我眼前的人潮、車流逐漸稀少……
一對年輕男女停在我面前。不知道他們等的是哪一路公車,好幾路公車來了又走,他們都沒上車。
他們一直緊緊相擁著,也許是因為舍不得分開,所以遲遲沒上車。
我把候車亭留給他們,把鮮花放椅子上……他們和鮮花才相配,也許明天我就該去交個男朋友。
午休前我在賣場里巡了一趟,正想外出吃中飯時,看見一個小男孩把小臉貼在玻璃櫥窗上。
我朝他擠擠眼,他用小小身子推了門進來。
「阿姨,你的樹怎麼一片葉子都沒有呢?」他指著櫥窗內的擺設問。
顯然他已經在室外待了很長一段時間,小鼻子都凍紅了,模樣好可愛,有點像我的小外甥女。
昨天,祁洛勛意外地出現在我店里,他拿了老姊從美國寄回來的小外甥女獨照給我,給完了就走了。
「小弟弟,你怎麼沒跟媽媽在一起。」
時值隆冬,櫥窗里的枯枝是應景布置,孩子不懂,我知道。我比較擔心的是,他媽媽可能急著找他。
「我爸爸去買東西給我吃。」
他回答時還邊朝著店門外望。果然,一個男人手拎著便利超商的塑膠袋,急急忙忙地走進門。
「叫你不要亂跑你怎麼不听話呢?」他一把抱起小男孩,輕拍了下小才看了我一眼。「小姐,對不起!」
「沒什麼。」我笑笑。「你剛才一定很著急吧?」
「就是呀!」
這男人留著平頭,很時髦的那種;衣著休閑但不俗氣,寬闊的肩膀,順長的身子和他眼神透著淡淡的憂郁有些矛盾……
「爸爸,我要那個!」
小男孩指著玩具陳列區的方向朝他爸爸撒嬌,不知他看中了什麼。
「下次再買好不好?爸爸現在沒空。」男人抱緊小男孩,不讓他身子一直朝外傾。「我要現在買嘛!」
男人很頭大。
我主動替他解危,上前模模小男孩的臉哄道︰「爸爸說下次買,下次就一定會買。你先听爸爸的話,嗯?」
「不要!我要現在買嘛——」
男人大概真有急事,干脆不理小男孩的使性,對我說了聲謝謝就走出了店門。
「等我一下啦!」死徐秉儒竟然沒停下腳步!大概是覺得已經完全月兌離了險境他才停下,回頭看著急喘如牛的我。
「我要宣布和你絕交!」我喘著氣說。「你只顧著自己逃命,完全不管我死活!」「你不要惡人先告狀!」他的氣息已趨于正常。「也不曉得是誰無聊到女扮男裝上網調戲人,還無恥到找老同學當替死鬼去見網友!」
「你少來這套!唉,要不是你也想看看對方長什麼樣,會答應我的請求嗎?哼!誰曉得你有沒有打什麼歪主意?」
「你——」他好像快吐血了。「好吧!你要這樣也行。可是我怎麼那麼倒霉,一個女的要長成那樣也很難吧!偏偏她就——唉!長成那樣並沒有錯,可是她還出來嚇人就有點不應該了……」
說完,我們兩個相視爆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