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之後你就不用工作了,專心在家陪我媽就好。」
「我──為什麼要嫁給你?」思緒千門萬戶,能想到的問題只有這一個。「我們又沒有怎麼樣。」
「剛才的事叫做沒有怎麼樣嗎?」他慶幸她剛才沒有抗拒自己的吻,這使他抓住了她的把柄。
「我──我說過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已經向你道歉了。」
他該心疼她的蠢嗎?似笑非笑地,他把自己布下的局對她說了。
「我想請你幫我個忙,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談條件,我想我有足夠的能力滿足你的要求。」他審視了她一會兒。「我只要你和我做名義上的夫妻,時間不會太長。」他回想了下醫生告誡的話。「最多就是半年,我不能給你隆重的婚禮,但是我可以先上你家提親,應允一份豐厚的聘金,我想這可以使你的父母忽略我是個靠輪椅行動的殘廢。」他停了停,表情十分痛苦。「如果他們願意替我守密,你可以告訴他們這是一段不會超過半年的婚姻。我這麼做,是為了讓母親死而無憾;你答應這麼做,是因為同情我的處境。」他又停了下來,眼神里有無奈。「你放心,我們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你應該相信我不可能侵犯你,最多半年你就可以全身而退,你最大的損失就是成為一個離過婚的女人。但是我會在其它方面補償你,每個月你照樣領薪水,事情結束之後,我會另外給你一筆錢做為謝禮。」
她花了好長時間消化了他一串話。
「你已經知道你母親不久于人世了?」
他不知她早就知道這件事,輕輕地黯然地點了下頭。「你願意成全我這一點孝心嗎?我盡量不虧待你。」
「我──可以考慮考慮嗎?」
「你需要多少時間?」
「明天給你答覆好不好?」
「可以。」他暫時松了一口氣。
☆☆☆
「你如果答應他就是賣身的行為。」
劉毓薇被龔婭十萬火急地約了出來,听了好友面臨的抉擇之後,下了如此結論。
「他根本動不了我。」
「就算如此,你們做的還是金錢交易。既然他願意花錢娶個老婆討他母親歡心,找誰不都一樣,為什麼偏偏找上你?你確定他對你不是別有用心?萬一他是騙你的呢?誰曉得他是不是因為自己殘廢,怕一輩子娶不到老婆,才編出個謊言來騙個老婆?」
「他母親是真的不久于人世了,我見過孫老太太,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病,還要我替她隱瞞,孫劭學一定是從醫生那里得知這個不幸的消息,所以才會想出這個辦法,目的只是想讓他母親高興而已,他們母子都很令人同情。」龔婭接著就發出一聲嘆息。「有錢人一樣躲不過生老病死,一樣有難以完成的心願。」
「你千萬別心太軟,萬一將來他不跟你離婚,你怎麼辦?守著輪椅守著他,當一輩子活寡婦嗎?再說,你爸媽怎麼肯把個如花似玉的大閨女嫁給一個殘廢的人,斷送你的一生幸福呢?你趁早想清楚一點!笨!」
「我想我還是幫他這個忙好了。就像他說的,除了日後成為一個離過婚的女人這一點損失之外,我可以積陰德,也許能為我家改運;還可以得到一筆為數可觀的酬金,這會讓我們一家人的生活得到很大的改善,我們家可以住到比較像樣的房子里,我爸可以接受更好的治療,我媽也不必再操那麼多心了。你不覺得我這樣做是利己利人,一舉數得嗎?」她吐了口氣。「再說離過婚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我的條件本來就不好,就算不是每個男的都想娶個可以讓自己少奮斗二十年的老婆好了,但也絕少有人願意娶一個老婆還外帶一家人,自找麻煩。你說對不對?」
「原來你已經悲觀到這個地步了。」劉毓薇無限心疼地看了看她,一時她想不出反駁的話。
「毓薇,我的客觀條件讓我樂觀不得。」她露出少見的哀怨眼神。「從小我就努力上進,但是再強的上進心在解決許多困難時仍然有以卵擊石的無力感。我倒不覺得自己悲觀,我只不過是實際一點而已,我能計較什麼?我一直讓自己活得有尊嚴,即使答應幫他這個忙,我也不覺得有損自己的尊嚴。」
劉毓薇無話可說,整件事看似荒唐也似不荒唐。
「他有什麼理由不跟我離婚?」忽地,龔婭又開口了。「要是他真的不願意離婚也沒什麼不好嘛,那樣我就不會成為離過婚的女人。」
劉毓薇送她一對白眼和兩聲干笑。「這下你又樂觀過了頭。放心吧!苞他那種壞脾氣的人在一起,也許你熬不到約滿就吵著要解約,跟他離婚了!」
「拿人錢財,與人消災,我不會不守信用的。」她笑笑。「其實他的脾氣已經改了很多,拜托我幫他忙的時候,態度也很誠懇。為了他母親,我想他還不至于笨到把我氣跑,那樣他就前功盡棄了。」
「原來你已想過鉗制之策。」劉毓薇哼了一聲。「听起來,你說的都有理,那你就答應幫他吧。」
「你答應了?」她好興奮,終于獲得認同。
「你是來征求我同意的嗎?」
「嗯,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需要你的支持。」
「沒問題,我支持你。我已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日後你若是被凌遲致死,我知道怎麼替你申冤!」
報婭笑得更開心了。
「對了,你會把實情告訴你爸媽嗎?我懷疑他們會不會答應就這麼把你嫁了。」
「我不想告訴他們實話,就說孫劭學的腿會好起來,免得他們擔心太多事,你知道他們的膽子小,禁不起太驚人的內幕。大多數的事情他們早就以我的決定為決定。只要讓他們知道我不會不幸福,即使他們仍替我感到委屈,還是會答應的,這一點我不擔心。頂多就是我騙騙他們,說我非嫁不可。」
「那以後呢?他們能承受以後的事嗎?」
「以後就說我非離婚不可。」
「賊!」劉毓薇啐她一聲。「哎,他為什麼找你幫忙,真的沒有特殊理由嗎?你想過沒有?」
「不知道耶,可能是我跟他處得還可以吧,而且我是個女的。」
「他從來沒有對你表示過一點點的愛意嗎?」
報婭想起今天下午那一吻,臉頰不由泛起紅霞,到現在她還弄不清當時是怎麼回事,只知道那一刻里自已經歷了前所未有的感覺,一種不真實的甜蜜感覺。
「干嘛了?你發什麼楞啊?他表示過了對嗎?」
「我不知道那樣算不算,今天他在辦公室里忽然吻了我一下。」
「吻你?」劉毓薇一听就覺得奇怪。「他不是不能走路嗎?怎麼吻你?你自己送上去的嗎?」
「不是啦,是他摔倒了,我去扶他的時候自己也跌倒了,兩人撞在一起,然後他就──」
「他就揩你的油?」
報婭沉默,于是劉毓薇更肯定自己的想法是對的。
「你小心一點,看來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你還是不要答應幫他演戲比較保險。」
「我會小心一點,不會再讓自己跟他跌在一起了。」
見她心意已定,劉毓薇放棄勸阻的念頭。「有喜酒可喝嗎?」
「他說沒有隆重的婚禮,所以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宴請親友,我家沒什麼親戚,無所謂,他怎麼做都好,如果他不打算宴客,我私下請你吃頓飯當喜酒好了,他行動不便,我們還是顧及他的自尊吧。」
「我需要包個紅包給你嗎?」劉毓薇問得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