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我還真沒想過。你這麼一說,我心里也犯矛盾了。彥瑤和雪蓉的成績應該在伯仲之間,不分軒輊才是。」韓父沉吟著。
「就是呀,听蔣大嫂的口氣,雪蓉好象考得很好。」
「我們先別想這麼多了,兩個孩子都考得好還不好嗎?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且走且看嘛,現在擔心也是多余的。」
「也只能這樣了。」韓母很是無奈。
「彥瑤又出去啦?」
「唉,考完之後,她沒有一天閑著,天天往外跑,要不就找同學,要不就上尹家去,快成野丫頭了。」
「隨她去吧,考完了是該讓她輕松輕松,何況她考得還不錯嘛。」
「我哪天不由著她啊,她都快讓你給寵上天了。」
韓父不好意思她笑了笑。「你去看過眷村改建的情況了嗎?進行到哪兒了?」
「我每天買菜的時候都會經過那兒,哪用得著特別去看啊?進度還挺快的,整個外牆結構都成型啦。」
「那應該快好了。」
「听村長太太說,農歷年前應該可以完工。」
「那很好呀,過年前就能搬進新房子了。」
「是不是還得抽簽決定樓層啊?」
「那是當然的,坪數大小按階級分,樓層自然得靠抽簽來決定了。」
「我們是住三房兩廳的那一型吧?」韓母再次確認。
「沒錯啊,不是早告訴你了嗎?」
「我覺得挺矛盾的。」
「又什麼是矛盾啦?」
「我呢,喜歡住一樓,前面還能有個小院子,跟以前住的房子比較接近嘛。」
「那你就求老天爺讓我們中個一樓的簽嘛。」
「可是抽到一樓的好象還得自己負擔一部分錢是吧?」
「當然啦,一樓多個庭院,佔地比較大嘛,我們還有點積蓄,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吧。你要是舍不得那些錢,中了一樓再想辦法找人交換不就得了。」
「唉,到時候再說吧。」
「你什麼時候會收到成績單啊?」王夙芬邊趕著做加工邊問韓彥瑤。
「快了吧,你呢?」韓彥瑤上王家來,也得幫著趕貨。
「也差不多了。」王夙芬今年考二專。
「考得如何?」
「差不多吧,也許能模個學校念念。」王夙芬快成差不多小姐了。「你呢?」
「差不多吧。」她學著王夙芬的口吻,兩人相視而笑。
「哎,你跟尹家老二沒什麼吧?」王夙芬幾天前看見他們兩人在路上有說有笑的,有點意外。她的印象中,尹老二是不怎麼搭理女生的。
「你覺得有什麼嗎?」她未正面回答。反正眷村里的孩子,男女生不那麼壁壘分明,鄰居嘛!有說有笑的更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有什麼也沒什麼啦。」王夙芬像說了句繞口令。「反正你就要上大學了,就算想談戀愛,也沒什麼不可以嘛。」她把一堆加工完的貨裝進箱子里,又拆了一包新的半成品。「他哥是不是出國啦?」
「對,走了一個多禮拜了。」
「哎,你小時候不是很崇拜他嗎?」
「你說尹大哥啊?」
「不是嗎?」
「我現在還是很崇拜他呀。」
「那他弟呢?」王夙芬有點不死心。
韓彥瑤聳聳肩。那個偷心賊,她正準備找他算帳呢。「你媽快下班了吧?」
「幾點啦?」王夙芬看了看牆上的鐘,五點。「快回來了吧。」
「你待會兒得做飯嗎?」
「看我媽嘍。她做飯,我就繼續做加工,她要是想做加工,我就得做飯了。我不像你,你命好,跟我那兩個弟弟一樣,補習下課了,就在外頭混到吃飯時間才回來,可惡透頂!」
「哎,你罵人啊?我哪里可惡了?我不是在這兒幫了你一下午的忙啊?」
「我是說你的命跟我家大小少爺的一樣好——」王夙芬拖著長長的尾音,以示心中的嫉妒與羨慕。
「夙芬,我們別做加工了,現在就做晚飯好不好?你教我作菜。」韓彥瑤說風就是雨的,丟下加工品,拉著王夙芬進廚房去了。
「你這兩天跑哪兒去了?害我白跑你家好幾趟!」韓彥瑤一進尹仲堯房里劈頭就問,一坐在他椅子上,一副來討債的樣子。
「找我有事啊?」他本來在五斗櫃里翻找東西,見這陣仗只好暫停。關上抽屜,他倚著櫃子問她。
「你教我彈吉他啦!」
「吉他不是借給你了嗎?自己在家練習不會啊。」他說得溫和。
「你先說,你去哪里了?」
「我陪于明思到工業園區各工廠跟人談供應包子饅頭的事。」
「又不是去做壞事,干嘛不告訴我啊?」
「告訴你干嘛?」又幫不上忙!也沒人管她上哪兒去呀。「你不是要彈吉他嗎?吉他呢?」
「不必彈了啦!」
都是她的話,一下要彈,一下又不必彈了。「吉他被你彈壞了嗎?」
「才沒有,是我的手指頭壞了啦!」
「手指頭怎麼啦?」他這才注意到她一直把左手藏在背後。
「喏。」她伸出左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誰給她包扎的?一根無名指包得像蜂窩似地,好笑!
「你還笑!」她拿起桌上的字典朝他扔過去!
他接住了,把字典放回桌上,抬起她的左手細看一番。「怎麼稿的?」
「切肉絲時切傷的。」她在王夙芬家里切出來的可不能叫作肉絲,沒听說過有那麼粗的肉絲。
「幫你媽切肉絲啊?」太陽打西邊出來嘍。
「不是啦,是幫夙芬切的。」她壓低聲音又道︰「我想學做肉絲蛋炒飯嘛!」
「那麼簡單的東西,有必要上人家家里學嗎?」丟人丟到外頭去了。
他出了房門,拎著藥箱又進了來,開始拆蜂窩。
「你要干嘛?」她只是問問,沒有把手抽回去。
「包成這樣能看嗎?」他拆掉紗布之後,嘖了好幾聲。肉絲不曉得切得如何,手上的肉倒是差點被削掉。
「嘶——輕一點啦!」
「怕疼就不該那麼不小心。」他在傷口上灑了些雲南白藥,重新里上紗布。
「好了。」
「幾天會好啊?」
「不知道。」她把他當醫生了嗎?「別弄濕傷口就對了。」
「你彈吉他給我听。」
「吉他在你家。」他提醒道。「出去散步不好嗎?」
「不好。我經痛,不想出去。」
「筋痛?」嗯,臉色是不太好。「你哪根筋痛?」
她稍有錯愕,但立刻明白了他沒听懂。也好,她剛才回答得也太快了點。
「我哪根筋都痛。」
他看她是神經痛!
「哎,我替你看手相好不好?」她又突發奇想了。
「你還會看手相?」不學無術!瞎掰最拿手。「看吧。」他伸出大掌,想听听她到底能掰出些什麼名堂來。
「嗯,我看看啊。」她煞有介事地捧著他的手細察紋理。「你的生命線很長,不過晚年可能有點毛病;智能線也不短,表示你還不笨。你看,孔明眼這麼大,表示你很會念書——」
都是廢話!這些用得著她來告訴他嗎?「還有呢?」
「還有還有,你的感情線嘛……。」
「感情線怎麼啦?」這個他就比較感興趣了。
「你在感情方面嘛——可能會經歷一些波折。你可能會愛上兩個女的,也可能是有兩個女的會同時愛上你。」說完了,她甚為得意地望著他。
听她放屁!有幾個女的會愛上他,他才懶得理呢。她是一定得愛上他。而他呢,是絕對不可能愛上第二個女生的。
「說完了嗎?」
「說完了。」
「好,那換我替你看相。」
「你也會啊?」
那還不容易嗎?瞎掰誰不會?有本書他連書皮都沒看過就可以洋洋灑灑地寫一大篇讀後感了,還有什麼不能掰的?「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