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剴毓?’他問,看著她點頭。‘為什麼我知道你的名宇,卻記不得我自己的?’我甚至不記得自己的長相。他在心里嘀咕著。
‘我不知道,這應該問你。’剴毓咬住下唇制止眼淚,但她的視線已被淚水給模糊了。
‘對不起。’他突然說,剴毓的心髒猛然抽搐一下,她深呼吸一口氣,疑惑的看著他。
‘為什麼突然跟我說對不起?’她輕撫他的瞼頰,感覺他的體溫。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為看到你的眼淚吧!我一定讓你很擔心,我還覺得我對不起你的事似乎不止這個。’他溫柔的說,一滴眼淚落在他的臉上,滑向他的耳際,剴毓驚慌的為他擦拭時,才知道自己已經控制不住淚水。
‘讓它流吧!我不介意它滴在我的臉上,我覺得你的眼淚可以洗掉我的罪惡感,順便替我洗洗臉。’煒宸輕笑道,剴毓驚喜的看著他,她覺得他又變回那個開朗、風趣的少年,或許失去記憶反而能喚醒他的本性。
‘我們是兄妹還是情人?除了你的名宇,其他的我一無所知,包括你的姓氏。’他滿意的看著她的笑容,酒渦微微浮現,他知道那個小女孩就是她。
‘我叫藺剴毓,是你的表妹,一個星期前嫁給了你。’她將吊在床頭的毛巾浸濕,開始幫他擦臉。
‘我們是夫妻?’他睜大眼楮,然後看到她手指上的結婚戒指。‘你還是我的表妹?遠房表妹嗎?’
‘我們沒有血緣關系,你的姑姑是我的繼母,我十歲那年,她嫁給我爸爸,沒有生過小孩,她很疼我。’剴毓微笑道,熟練的替他擦臉,這一個星期以來,幫他擦臉已成例行工作,而幫他擦澡的是夏昆德。
‘我們結婚多久我就出了車禍?’
‘一天。’剴毓淡然的說,煒宸的頭隱隱作痛上麼說來,他昏睡的時間還真久。
‘我自己一個人開車嗎?還是別人載我?’
‘你一個人開車,而且闖紅燈。’
‘酒醉駕車?’
‘沒有,你當時清醒得很。’而且怒火沖天。剴毓心想。
‘我大概沒什麼大腦。’煒宸嘟噥道。剴毓不想在這時候告訴他,他何以瘋狂駕車的原因。
‘你很聰明,只是有時太自以為是。’她直起身揉毛巾。
‘你的意思是我有點大男人主義嗎?’他的頭更痛了,眉心微蹙。
‘也許。’剴毓注意到他的表情。‘別問了,你需要休息,晚一點會有人來看你,你最好睡一覺。’
‘我已經睡很久了。’他抗議,話雖如此,但他仍覺得疲累。
‘昏迷和睡覺不同,乖乖听話吧!我不想跟著你頭痛。’剴毓溫柔的笑道。煒宸只好投降,他猜想自己之前一定對她言听計從,而且相當愛她,不然為什麼會乖乖的接受她的哄騙?閉上眼楮,他很快的進入夢中。
第五章
才短短兩天時間,夏煒宸變成只依賴剴毓。
他醒來時對身邊的一切感到陌生,不過他現在至少知道自己叫夏煒宸,今年三十二歲,是夏氏王朝珠寶公司董事長的獨生子,而且透過鏡子知道即使臉上滿胡碴,他仍然是個俊美的男人,更不用說剴毓替他剔掉胡子後的迷人臉孔了。
夏昆德夫婦、徐聖宣來看過他,但是他對這些既陌生又熟悉的面孔感到不知所措,他一直抓著剴毓的手,不準她在他們來看他時離開,剴毓雖然不驚訝,卻也因煒宸的極度信賴她而受寵若驚,每當她需要離開病房時,他的視線總會黏在她身上,跟著她飛出去。通常剴毓不會在他清醒的時候離開他,以免他醒來時驚慌失措。
煒宸每次一熟睡,就會夢見一個跟剴毓一樣嬌小的女人,她的笑容很甜,小鳥依人但個性驕縱,還挺了個大肚子,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出現令煒宸心痛,而她懇求他帶她一起去法國時的眼神跟口氣,更令他覺得自責與愧疚。
‘我是不是去過法國?’他在剴毓喂他吃飯時問道。
‘對,三年前。’剴毓已猜到他想到了什麼。
‘一個人去的?’他咽下一口粥後問,剴毓點頭。‘我夢到一個孕婦,她在求我帶她去法國,你知道她是誰嗎?’
‘應該是你的前妻。’
‘前妻?我娶你之前結過一次婚?’他的雙眸瞪大。‘然後呢?我離婚了?這麼說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他現在起碼有三歲,為什麼不讓他來看我?兒子還是女兒?’他那連珠炮似的問題逗得剴毓發笑,但因即將要告訴他的事不怎麼好笑,所以她的微笑只維持了一秒。
‘你在二十七歲那年結過婚,你的前妻叫簡瑞瑤,但後來她意外喪生,你的兒子也胎死月復中。’
‘是嗎?’煒宸有些失望的垂下視線。‘她出了什麼事?’
‘我並不清楚,不過聖宣應該知道。’
‘徐聖宣?自稱是我好朋友的那個家伙?’煒宸的表情有點扭曲。
‘他的確是你的好朋友,你出事後,警察第一個通知的人是他,因為你們太常在一起,幾乎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們交情匪淺。’剴毓笑道。
‘這麼說來我們是死黨!我不討厭他,但有時覺得想揍他。’煒宸皺眉吞下另一口粥,接著徐聖宣便面帶笑容的走進病房。
‘躺在病床上還想揍人?你真是不知死活啊!’徐聖宣笑嘻嘻的說。‘好多了沒,老兄?’
‘應該是好多了。’煒宸露出微笑,其實他不只不討厭他,而且相當喜歡和他一起胡鬧、聊天。
‘剴毓說你應該知道我前妻的事。’煒宸懇切的看著聖宣。
‘你已經想起她了?’聖宣微笑,拉過一把椅子在床的另一邊坐下。
‘我老夢見一個笑起來很甜的孕婦,剴毓說她叫簡瑞瑤,她和我的兒子都在三年前死了。’煒宸眉心做皺,剴毓看得出來他的注意力已不在眼前的晚餐上,所以不再喂他。‘我對她的去世一點印象也沒有。’
‘那是當然的,你當時人在法國。’聖宣聳聳肩,口氣變得有些低落,煒宸的臉色
泛白,他終于知道他自責的原因。‘你因為公事要離開台灣,所以把瑞瑤送回娘家,那
時她已經懷孕七個多月了,一個禮拜後,她單獨出去買東西時,為了追一只小狽,沖到
路中央被車子撞個正著,送到醫院沒多久就斷氣了,他們想全力搶救你兒子,但是他被
臍帶纏住脖子,又被車子撞個正著,還沒出生就死了。’
剴毓的臉色比煒宸的還自,她看向煒宸緊繃的臉龐,他正閉著眼楮,剴毓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們死得很不值得。’烽宸沉聲說道。‘這麼說,我把他們的死怪罪在自己頭上?我每次夢到她都會覺得愧疚。’
‘你一直認為當初留下來或帶著她一起去,她就不會發生這種事。’聖宣的表情也變得沉重。‘其實這跟你一點關系也沒有,瑞瑤被寵壞了!她一直認為有人會照顧她,所以從來不提高警覺,也不肯學習獨立。’
‘但是我知道她需要人照顧,卻還拋下她到法國去。之前她一直求我帶她去。’煒宸覺得暈眩,但沒有表現出來。
‘那是不得已的,而且根本沒人料到她會獨自一個人跑出去買東西。’
剴毓突然覺得天昏地暗,心中有一半的感受是簡瑞瑤的遭遇純屬咎由白取,另一半則是對因為她的任性而造成一尸兩命感到遺憾。她望著煒宸,他被自責捆了三年,現在她可以了解為何他個性上的轉變會那麼大。
‘嘿,想些愉快的事吧!’聖宣首先展開笑顏。‘像是我們以前有多無法無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