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懷中人兒冰涼依舊,臉色蒼白如昔,彷佛沒听見他深情的甜言蜜語。
「芝芯,求妳,別當這第一個得了『過勞死』的病人,我可不要妳這樣名傳千古,這名,讓給別人好不好?求求妳。」
但懷中人兒就連動一下眉頭都沒有。
悲哀再次竄人他的心……這漫長的等待似是遙遙無期?
恨與懺悔,如枷鎖一層層、一重重的將他緊錮,不能解放,無能解放,他也沒想過要解放,因為這是他應得的罪愆,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
「爹?爹?」
胡定宇急忙擦干淚水,迎接踩進門的三個兒子。
「怎麼了?」他笑得很勉強。可是兒子年紀小,還沒那個智慧可以辨別。
「夫子說我今天寫的字大有進步。」
大毛揚起手上的那張鬼畫符,他壓根兒認不出那是什麼字。
他眉頭不禁一緊。
「我也是。」二毛也獻寶似的遞上手中的紙張,又是一張鬼畫符。
「爹,夫子今天夸我畫得好。」三毛揮著手上那張紙,「對不對,爹?」
胡定宇仔細的瞧,小心的猜,「好駿的一匹馬。」
三毛立即垮下臉,「這是狗啦!爹,你真沒眼光。」
而他們則是很沒慧根,但兒子們在學習,他也沒荒廢,父子四人一起進步,不,是全家五人。
他相信她也努力的在用意志力讓身體更好。
「你們今天還沒跟娘問安吧?」他提醒。
三個兒子湊了過來,二個抓住她的手,一個抱住她的腳。
「娘,我們今天很乖,有听夫子說課,雖然我幾乎都听不懂。」大毛說。
「我也不懂。」二毛附和,但加以補充,「可是我們會努力弄懂,到時候就可以念很多書給娘听。」
「我們也很听爹的話,已經很久不喝酒了。」三毛努力想要搓熱母親冰冷的手,「我要讀很多藥書來醫娘的病。」
「我要跟爹賺很多錢,買最好的藥給娘,讓娘不再受苦。」大毛立志道。
胡定宇感觸頗多的揉了揉三個孩子的頭,「你們的娘听了很高興。」誰听了不會?
「爹,你怎麼知道?」
「娘她又不能說話。」
「爹是娘的丈夫,她想什麼,不用說,爹就知道了。」他忍不住這麼說,當然,他還不到這個程度,但這是他的目標。
三個孩子狐疑的望著他。
「怎麼?你們不信?」他揚眉。
他們三個竟同時點頭。
「爹以前總是氣娘,氣得娘半夜偷哭。」
她半夜偷哭?光想就很愧疚,如果她能醒來,他發誓絕對不會再讓她哭。
「娘不能吃魚,爹還送魚。」
必于這一點,他已經深深的反省餅了,並從那時起,胡府不再有海鮮出現。
「爹還說娘不要我們,氣得她揮鞭子……」
「什麼?」
一道暴喝聲自門口傳來。
胡定宇轉頭看去,竟瞧見李芝芯當年的姘夫站在那里,怒目向他沖過來。
「干爹?」三個小孩歡喜的迎上去。
他的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緊緊摟住李芝芯,同時向那姘夫大吼︰「誰讓你進來的,出去。」他討厭、恨透了這個李厭世。
李厭世指著胡定宇的鼻子,「你竟然讓芯姊姊在這種情況下運功揮鞭?是你害她變成這樣的,你這個凶手。」他走到他面前,伸出雙手,「把芯姊姊還我。」
他的話讓他覺得心如刀割,但他就是不放手,「你憑什麼?」
「你又憑什麼扣著她,這些年來,她和孩子們吃了多少苦,你在哪里?芯姊姊省吃儉用養大你的三個兒子,你又做了什麼?要說資格,你是最沒資格留在她身邊的人。」
心緊緊的揪著,胡定宇覺得胸痛得快要窒息,如果時光能倒回,這一次,他絕不讓她受苦。
「干爹,不要跟爹吵架。」
「爹已經很難過了。」
「他非常非常用力在後悔,不要怪他。」
三個兒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幫胡定宇說話,就連站在門口美如天仙的陌生少年也趨步靠近想勸阻。
「公……公子,世事難料,又何必為難他。」
「文征才,你給我閉嘴,我有準你講話嗎?」
美少年乖乖閉嘴。
李厭世得寸進尺的要扳開胡定宇的手,「放開,我要帶她回京。」
「不,你憑什麼帶她走,這些年來,你不也對她不聞不問?」他用力的收緊手臂。
「那是我以為她待在你這兒過得很好,否則我會讓她吃苦嗎?哼,放手。」
「不放,我也以為她過得很好。」誰知道結果不是。
「你應該求證。」李厭世很喘。
「你也是。」
好,李厭世放棄的松手,深深的吸一口氣,「好,我告訴你我憑什麼可以帶走她。」他將臉龐湊到胡定宇面前,一字一字的輕吐︰「因為我可以救她。」
第八章
「芯姊姊,我想妳是幸運的,妳的男人是真的愛妳,否則他怎會甘願當這個王八。」李厭世笑睇映在窗上的翦影,僅著中衣大方躺在床上的他竟伸手把昏迷許久的李芝芯更擁進懷里,在她耳邊輕吐︰「不過他也真是笨得可以,竟然相信我跟妳可以救醒妳,呵,他不到恨得想殺死我,氣得想掐死他自己,竟然窩囊的在門外為他的女人跟其它男人歡好把風。」
玩著李芝芯干澀的烏絲,他不由得幽幽一嘆,「不過他也是死馬當活馬醫,不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救妳的機會。芯姊姊,我好羨慕妳,我就沒這個好運氣,但妳現在這半死不活的模樣能算好運嗎?」他忍不住苦澀一笑,「結果妳跟我都是苦命的人,但妳還有復元的可能,而我……」他將臉龐偎在她的胸口,聆听她規律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熱意也一點又一點的累積在眼眶。
「芯姊姊,以後還要陪我聊天解悶哦!無論我變得如何,妳都要陪我,我讓皇上封妳為公主,妳說好不好?」
李芝芯仍是無能回應。
「芯姊姊,希望以後我們還能像以前一樣談心說情,妳的孩子們,我會當作是我的,至于妳的男人……」他的目光看向在房外徘徊不已的身影,大大打了一個呵欠。
「讓他後悔一輩子好了。」說著,他緩緩閉上眼楮,沉入淒涼的夢鄉。
獨讓房外的男人被嫉妒啃噬,被憤恨襲擊,更被無能為力的思潮淹沒。
月西斜,天漸露白。
一夜無眠的胡定宇恨不得踹開房門,拿菜刀劈死那個奸夫。
這麼年輕就色膽包天,竟敢在他這個前夫的地盤奸婬他的前妻,簡直沒把他放在眼里。
要不是看在那個李厭世信誓旦旦的說能救芝芯,他絕對絕對絕對會行凶。
他深深吸一口氣,咬牙、磨牙,忍氣吞聲,只要芝芯能醒過來,他甘願當這個王八。
可是這滋味好苦、好嗆……重得讓人受不了。但為了芝芯的蘇醒--他可以忍。
從黎明再忍到中午,房間里頭依然靜悄悄,那個李厭世真的有在「辦事」嗎?
他忍不住靠近窗紙,戳一個洞往里窺看,只見解下的紗帳里,有兩個重迭的身軀沉睡著。
李厭世竟怡然自得的睡在他床上?
「你給我起來?」他終于忍不住怒吼,扯著上了閂的房門,「李厭世,開門,有種就給我開門,听到沒有。」
「誰呀?吵死人了。」房里傳來的聲音睡意十足。
他氣紅了眼,「芝芯呢?她醒了沒?」他更用力的敲著房門。
「好了,別敲了。」
門倏地打開,露出的是那姓李的清爽身影--白色的中衣,加上快及腰的烏絲,看起來還真像個娘兒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