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不會做背叛爺爺的事情。」廣美從手提袋中拿出一個小小的文件夾,「這是爺爺制定的計劃,關于地盤紛爭,他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希望你們德川家可以適可而止。」
「那老頭子肯讓步?」明子簡直不敢相信。接過文件夾她翻了幾下,皺皺眉頭,「這上面的東西我還要回去和家里的人商量商量,不能立刻給你答復。」
「三天的時間夠不夠?」
「應該沒問題,到時候我會給你電話。」明子喝了口酒,忍不住贊道︰「味道不錯哦,回頭我要問問韓俊,這個調酒師是從哪里找來的。」看到黑羽廣美已經拿起了自己的手提袋,明子急忙攔住,「這麼著急走干什麼?難得有機會出來透透氣,我還有很多話想和你聊呢。」
便美困惑地看著她,不知道自己與她還有什麼可聊的東西。
「我很好奇啊,之前你真的是假裝失憶嗎?在謝大少面前裝失憶是要掩飾什麼,還是想得到什麼?是不是你也很喜歡他,但又不肯說出口,所以干脆裝失憶,好留在他身邊啊?」
德川明子的話讓黑羽廣美臉色大變,如同被人重重地擊打了後背的傷口一樣,她的喘息驟然變得急促不勻,雪白的面容更是褪盡了血色。
「被我說中了?」明子閃著大大的眼楮,笑眯眯的。
「喜歡就留在他身邊啊,雖然我們這行很難和圈外人談戀愛,但是並不是沒有成功的先例,比如說我表哥,他就娶了加拿大的一個富商女兒,到現在都過得很幸福,還有我表姐……」
「對不起,我還有事,再見。」廣美抓起手提袋,幾乎是奪路而逃般跑出去。
明子恢復到嚴肅的表情,高聲喝住幾個同時站起身的年輕人︰「站住!不許你們跟蹤!」
「可是明子小姐,修羅王說……」
明子冷冷地說︰「別忘了這里是日本,你們應該明白自己要听誰的話。修羅王那里我會向他解釋的。」
幾個年輕人面面相覷,只有放棄。
差點被酒吧門口的台階滑倒,黑羽廣美幾乎是跌跌撞撞地來到自己的車子前,打開車門坐進去,但是手卻因為顫抖怎麼都打不著火,氣得她用力捶了一下方向盤,罵了句粗話︰「混蛋!」
曾經以為她是黑羽家修養最好的殺手,無論有任何情緒都可以隱藏起來,如冰山一樣巋然不動。但是現在她才知道,她根本不是個善于掩飾自己的人。無論是韓俊,還是謝天傲,更有德川明子,都如此輕而易舉地將她一眼看穿,在他們面前,她就像赤果果地被人看透內心,無所遁形。
為什麼假裝失憶?為什麼要留在謝天傲的身邊這麼久?
韓俊猜錯了,因為他不是女人,不懂得女人的心思。而德川明子一針見血的分析足以證明只有女人的心才是最相通的。
是的,從那一天被搶救進入醫院,自死亡門前被拉回生命之後,她就以催眠的形式悄悄告訴自己︰我已經死了,現在的我不再是黑羽廣美,我也可以開始新的生活。
睜開眼,看到謝天傲關切火熱的眼神,她更加堅定地告訴自己︰只有和這個男人在一起,她才可以活得有尊嚴,才可以品嘗七情六欲,才可以學會愛人,和被人愛。
縱容了自己的心一個月,溫柔端莊的外表讓周圍所有人都對她滿意,唯獨她自己,為了這件華麗而虛幻的外衣,累垮了身心。
放棄吧,在互相許諾,走向神壇的前一刻,月兌下偽裝,恢復自我。
她,不是那個縴細孱弱,需要依靠謝天傲才能活下去的淑女白流音。
她就是她,自北海道的風雪中成長起來的,黑羽家排名第一的殺手,黑羽廣美。
回來吧,回來……美夢怎麼可能成真,只要能在心中守住,不會破碎,就算是神最大的恩賜了。
第9章(1)
隆隆的聲音震徹幾里地之遠,如果不是因為這里是最日本北部一片偏僻荒涼的空地,這架私人飛機的降落必然會引起民眾的注意。
機艙門打開,從上走下來的第一個人是年輕的黑衣男子,戴著墨鏡,看上去很高傲的樣子,他環視了一遍四周,問等在機外的人︰「都準備好了嗎?」
「是的,一切準備就緒。」
這時年輕人才回過頭,「大人,可以下機了。」
從機艙內緩步走出的黑衣老人,神色凝重,步履略顯遲緩,但是那雙飽經歲月磨礪的眼楮亮得驚人,有種不怒自威的氣勢。黑羽良木,這個雖然年逾古稀,但是依然名聲赫赫的老人如今踏上這片荒涼的大地時眼角隱隱下垂,皺出幾條紋路。
「廣美,德川家的人要趕到這里需要多久?」他沉聲問道。
黑羽廣美隨後走出,雙手扶住他的胳膊,「他們在北海道沒有私人飛機,如果從公路過來,還需要四個小時才可以到達。」
「嗯,那就好。」黑羽良木推開她的手,「我還沒有老到走不動路的時候。」
幾個人坐上等候已久的轎車,黑羽崎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黑羽良木和廣美坐在後排。
「上飛機前德川明子給你打電話來著?」黑羽良木看了她一眼,「那丫頭精靈古怪,你要小心不要被她套出什麼話來。」
「我知道,她只是問及談判條款的幾個細節,其他的我們沒有多談。」
「嗯,德川那群老頭子也是精明得很,一旦看出我們的本意,肯定會不顧一切地追過來。人馬你都安排好了嗎?」
「是的,在札幌、函館等地我都安排了人制造假象,德川家只會以為我們還留在那里。」廣美一一報告,「還有,安在名古屋等地的小型炸彈隨時可以爆炸,但是安排的地點比較隱蔽,不會造成人員傷亡。」
「當今世界就是這樣,一會兒是戰爭,一會兒是和平,誰也看不清未來。」黑羽良木頭枕著椅背,忽然提高聲音︰「崎,你父母是什麼時候死的?」
黑羽崎本來全神貫注地听著他們談話,驟然被問到自己,還是這麼古老的問題,不由得愣了幾秒鐘,「十年前。」
「嗯,我記得大概是和鈴木家爭奪秋田地盤時,他們乘坐的車子被投擲了炸彈。「
「是。」
「一晃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黑羽良木又陷入沉吟中,「我還記得你父母是黑羽家族中難得一見的青年才俊,曾經為我們家開發了很多藥物發明,可惜死得太早了。」
黑羽崎說︰「他們是為黑羽家獻身,一定是走得很開心。父親和母親一直是教導我以身為黑羽家的人為榮耀。」
「嗯。」黑羽良木點頭,「你要是能改造焦躁的脾氣,肯定也能和你的父母一樣優秀。」
車子在荒蕪的平原上行駛了大約半個小時,來到海邊的一片小漁村。因為是日本最北部的地方,雖然不是寒冬季節,這里卻冷得水面已經結冰,村中的人大概都在家里取暖,漁村內看不到多少人影。
他們所乘坐的車子一直開到村子最內側一幢普通的漁民民宅門口。
有個年紀很大的長者迎出來,站在車門口,驚喜地說︰「良木?你怎麼來了?之前也不打招呼?」
黑羽良木握住那老頭的手,「七八年不見,你這個老家伙還是這麼結實。我要在你這里住幾天,不會不歡迎吧?」
「當然不會。快進來暖和暖和吧。」長者把他們迎了進去。
在簡陋的火爐上燙熱了一小壺燒酒後,長者盤腿坐上了床,招呼黑羽良木喝酒︰「來來來,嘗嘗我們這里的燒酒和你以前喝的是不是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