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間夜一笑︰「因為在白天我很難找到你。」
綾子的幻眸一轉,同時也看到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千尋雪櫻。沖她熱情地打了個招呼︰「HI,你好!」
千尋雪櫻難得的回報了一個微笑。很難看到有哪個女孩子像北川綾子這樣做事大大咧咧,感覺又很有魄力的人。只是不難看出她活得其實也並不快樂。
「這回是要我侵入哪個計算機主機啊?」綾子懶懶地問。
風間夜回答︰「東京日和醫院。」
「你要那里的資料做什麼?總不會是為了你的……」綾子顯得一片茫然。
風間夜驟然打斷︰「對,是為了我要查的一件案子。這個忙你一定要幫。」
「好!」綾子爽快地答應後,又笑著提出附加條件︰「不過你也得幫我一個忙。」
「什麼?」風間夜等她的下文。
綾子甩甩頭,「讓你那個驕傲的大哥也來求我一回。」
風間夜再笑道︰「你對他原來也沒有忘情啊。」
綾子撇嘴︰「少抬舉他了,我是看不慣他那副臭德性,明明心里想要又不肯說,總拿一大堆的借口理由去搪塞拒絕別人,其實最窩囊的就是他了!」
風間夜听著她的批語,笑容中掠過一絲悵然,緊接著回答︰「那我就只有盡力而為了。」
「開車!」綾子大聲說︰「管你帶我去什麼鬼地方呢,認識你們兄弟倆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
…………
「千尋夏子。卒于昭和五十九年。死因據說為心髒病突發。」風間夜緩緩念著千尋夏子的資料,眼楮盯著綾子手邊的計算機屏幕。
「你懷疑她的死因?」綾子手指不停。
風間夜輕聲回答︰「嗯。」回頭看了一眼千尋雪櫻,盡避她的神態鎮定,但那平靜無波的面容卻掩飾不了她正微微顫抖的手指。他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笑︰「沒什麼好怕的。我只是在調查一個真相。」
千尋雪櫻卻無法笑出來,將自己深埋進坐椅中,無意識的啃咬著指尖,身上越來越冷,好象正身處一座寒窯。
綾子在計算機前工作了很久,終于打著哈欠大聲說︰「不行,查不出來,十幾年前的資料,根本就找不到了。」
風間夜沒有動,沉吟片刻後,他又下達了一個指令︰「到伊藤組的檔案區轉一圈。」
千尋雪櫻一震,不覺問出聲來︰「你又想查什麼?」
「四處踫踫,也許能踫出點運氣來。」風間夜簡潔地回答,眸光突然定住。屏幕上出現的是幾年前伊藤組追殺過的目標,其中赫然寫著兩個名字︰深田光,筱原秀作。
…………
第二天,風間夜避開千尋雪櫻,單獨給在京都的百合子女士掛了一個電話。
「您是否听說過伊藤大左這個名字?」
對方思考著回答︰「是伊藤嗎?好象曾經在哪里听到過。」電話中很快傳來一陣了然的高叫聲︰「哦——,對了,記得千尋先生生前有位摯友就姓伊藤。夏子去世後,他來吊唁過,據說很多夏子的遺物也都由他保管了。是個外形很冷峻的人。」
錯不了,那個人應該就是伊藤大左。風間夜半眯著眼楮思忖,為什麼伊藤一再對他追問千尋夏子的死因表示阻攔和不滿?是想掩蓋什麼樣的事實?千尋先生的離奇死亡和千尋夏子的無中生有的心髒病突發是否只是一個巧合而已呢?
他陷入沉思之時,身後被一雙縴細的手臂圈住了腰,「在想什麼?」她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轉過身,還是以微笑迎人︰「沒什麼,只是覺得今天的花開得很好,看出了神兒。」
「天天看花都不倦嗎?」她閃動的眼楮明顯流露出懷疑的神色。
他還是自然的微笑,用手撩撥著她的頭發,輕聲說︰「櫻花之于我就如戀人,欣賞它是永不會倦的。」
她隨手接過一片被吹落的花瓣,怪異地問他︰「為什麼櫻花沒有黑色的?」
「黑色?」他略現詫異。
「對,黑色,」她點頭,「黑得像夜,才配得上它們驟生驟死的一段命途。」
听她的話音又有些灰調,他輕顰了一下眉尖,說︰「我不喜歡黑色,櫻花也不應該是黑色的,它應該永遠都是奪目而璀璨的。誰說死亡就如黑夜?將死前的一剎那才應舞盡最美的風采,讓世人皆知它們生的燦爛,死的傲然!」
她圈著她的腰,素然而笑︰「早知道你會這樣反駁我的。」
他將她的頭埋在自己的胸前,低低的聲音如訴指令︰「那就永遠不要再說這種讓人傷感的話了。人生無多,最應珍惜。」
她現在越來越喜歡伏在他的胸前听他的心跳,感受生的氣息。只是在這一刻,那平穩振動的波音似乎也有了幾聲極不規則的律動。是對她剛才所說之話的憂傷使然嗎?她將他抱得更緊,只有在相擁之時,最能體會到情濃之味。
第七章
冰天雪地的北海道。千尋雪櫻不喜歡寒風刺骨的天氣。但是和風間夜在一起,似乎就沒有選擇目的地的權利。
北海道的小樽,是一個安靜祥和的小鎮。與典雅艷麗的京都和現代氣息極濃的東京相比,這里是另一個世界。
將自己裹在厚厚的大衣中,千尋雪櫻拼命地對著自己的雙手呵著氣,白霧在空中形成,一下散去,那溫暖又消失了。
「為什麼要到這里來?」她無奈的緊靠在風間夜的身邊。徒步走在小樽的街道上,四周行人很少,偶爾路過的人都會用驚異的眼光打量著他們,好象在看另一個世界的人。這里沒有櫻花,沒有與風間夜相匹配的優雅以及熱情。這里與他們根本就沒有交集。
風間夜走了很久,大概是因為從春天驟然過渡到冬天的氣候令身體極為的不適,他覺得身體從未像今天這樣虛弱。即使緊緊摟著千尋雪櫻,他仍在不住地瑟瑟發抖。終于,他們倆坐在旁邊一家屋門前的台階上,相偎著休息。
看到他的嘴角蒼白,千尋雪櫻解下自己的圍巾,裹住他的手,「听說只要手腳不冷,身體就會暖和了。」冷風驟然灌進脖子,不由得打了個噴嚏,鼻子眼楮全都紅紅的。「真是找罪受啊。」她嘆著氣,「你能不能告訴我來這里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找一個人。」風間夜將圍巾又解了下來,將兩人的手一起纏了進去,笑著問︰「這樣就都暖和了。」
看著被纏在一起的手,她有些失神,好象很多人的命運都是被捆綁在一起的。掙月兌不開。不過,如果能和他這樣捆綁下去,就是一生一世又有何妨?
想到這里,她不自覺地說了出來︰「真想能這樣綁住一輩子。」
風間夜一楞,笑道︰「傻女孩,難道你要一輩子依靠別人生活嗎?」
她揚起眸︰「依靠你,不行嗎?」
風間夜又怔住,不知如何回答。千尋雪櫻卻笑了︰「這天凍得我幾乎要神志不清,竟和你說這些蠢話。都是被你教壞了。」
他笑得十分淡︰「學會這些話,將來你一定會有機會說給人听的。」
她的心底隱隱有著不好的預感,但還是笑道︰「對,說給一個更傻的人听。」
風間夜淡笑著沉默,卻笑得迷茫,眉宇間一抹抑郁之色倏然飛過,盡避他掩飾得很好,還是被她發現了。被圍巾緊裹的雙手與他的完全契合,只是他的手指也失去了以往的溫暖,冰涼的了無生氣。
「啊,你們怎麼坐在這里?」一個提著籃子的中年婦女站在他們面前詫異地驚呼。
風間夜抬起臉,歉然道︰「是您的家?不好意思,天太冷,想在這里休息一下。我們這就可以離開。」拉著千尋雪櫻站起,他突然被一陣眩暈擊中,差點摔倒。千尋雪櫻和那個婦女一邊一人將他架住,婦女熱情地說︰「從這里到可以寄宿的飯店還有一段路,天很快就要黑了,看來今晚可能要下雨,你們還是來我家休息一下吧。」說著掏出鑰匙打開了房門,將兩人讓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