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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

夜櫻流歌 第13頁

作者︰潔塵

屋內傳來一陣痛苦的申吟聲,如哭似嚎,極為淒慘,他匆忙自遐思中回轉過神,跑回屋中。

在屋內的床上,千尋雪櫻散發披肩,蜷縮著身子輾轉反側。那哀戚的申吟正是由她發出。今日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以往一絲一毫的倔傲之氣,她只像一個困獸,被關在籠子中無法逃出。

風間夜跑過去,將她在床中緊緊抱著,于耳畔輕聲細語︰「再忍耐一下,櫻子,很快就會過去的!」

靶到有人來到身側,已經陷入神智錯亂的她雙手雙腳亂蹬亂踏,拼命發泄著過盛的精力和體內難以壓制的痛苦。不管不顧地打著他的身體,淒厲的罵著︰「把我的東西還給我!把它給我!」

風間夜使盡全力鉗制住她,堅決地回答︰「不行!你必須遠離毒品,才能做回一個正常的人!」

「該死的!」她痛罵著,像個潑婦,毫無氣質可言,「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給我滾到一邊去!把我的六號還給我!否則我要你的命!」

「你要是真想我的命就拿去吧!」他並未動搖,雖然看著她痛苦他更加焦慮,但這是戒毒時所必須經歷的過程,若松懈了,便會功虧一簣。

千尋雪櫻發瘋般撕咬著他和手臂,在他的身上很快見到各種青紫色的傷痕,但他反將她抱得更緊,避免她會轉變攻擊成為自殘。

兩人像一對較勁兒打架的動物,此刻妄談優雅風度都成了最大的笑話。

屋里有些凌亂,是千尋雪櫻這幾天發作時到處破壞東西造成的結果。透過她零亂的黑發,額頭上隱約可見一塊瘀青,那是她昨天自己撞牆搞出的傷痕。今天是戒毒的第三天,仍然艱苦。

終于,折騰了有一個鐘頭,她漸漸平靜下來,喘著氣,瞪著天花板,神情木訥,如痴傻了一般。很久過後,她忽然清楚地幽然問出︰「你這個笨蛋,讓我去毀滅不是更好?人早晚都要死,活下去就一定會快樂嗎?」

他溫柔的雙手圈著她的身子,輕輕摩挲著她身體的肌肉,使她逐漸放松下來。那深幽如寶石般的眼眸淡淡地閃著光澤,很平靜,很深沉︰「你會這麼說是因為你還不知道生的快樂,死的痛苦。如果你知道了死神會在哪一天向你招手,你一定會竭盡全力抓住一切生的希望,讓自己活下去。別否認,因為這是所有人的本能。你也會不例外。」

她的眼瞳清晰起來,點點盈盈似淚光閃動,哽咽著又罵了他︰「笨蛋,總愛說這些大道理。真不知道等我死後,你會不會跑到地獄里給我說教。」

他寂然著,緊抿著雙唇,沉重的心跳聲在她的耳邊回響。一聲,兩聲,三聲,跳得多有節奏,這就是生命的力量嗎?

「我們不會死的!」他鄭重的語氣好象初見面時就已對她立下的誓言︰「別擔心,有我在這里陪你,你不會死的。」

「笨蛋!」這幾乎快成了她的口頭禪,「是人就都會死的。」鬧了半天,她又倦又累,側過身子,整個人依靠在他溫暖的懷里,那輕然溫暖的氣息是這些天來治療她失眠最好的良藥。

他抱緊她,撫著她的背幫她睡去。一雙眼遙望著街對面的櫻海,輕雅的念白似在自語,似在說給她听︰「把你的生命給我,把我的生命給你,在我們的靈魂相融的一刻,我們就會得到永生。」

她的呼吸淺淺,沒有再接話,但一滴清謐的淚卻無聲無息地自微閉的眼角邊滴落。

他依舊注視著窗外,眼神悠遠,好象在注視他們未來的命運與歸所。

櫻香還在屋內流轉,盤旋。淒美的舞姿或許是他們心頭最後留下的風景。而抱緊對方的一刻,他們仿佛已經擁有了整個世界。

…………

六神會永遠不會有找不到的人——包括死人。

——風間長次

…………

風間日向站在這幢庭院前,陽光斜斜地投下了他的身影,蓋住了地上的落花。他應該是不受歡迎的人吧?帶著現實的殘酷來打攪這麼一對等待死亡的戀人,連他自己都有些迷茫。

但是從屋中走出來的風間夜在看到他的時候卻並沒有任何的驚愕與緊張,只是平靜如常的微笑著招呼他︰「要進來坐坐嗎?」

于是,他推開了小巧的院門,與弟弟一起走進去。

看著四周的一切,他遲疑的問著︰「這里似乎……」在他的記憶中有著一閃而過的熟悉,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識。

風間夜笑著解釋︰「是澀谷的家。」

于是風間日向才恍然記起,這里的一切布景之所以眼熟的要呼之欲出,原來是因為它的布局及建築與風間夜孩提時代建在澀谷的家極為相似。

「你居然還會記得?」他不免詫異,風間夜離開澀谷的時候應該只有五六歲而已。會對那里的家有著如此深刻的印象?

他輕笑著︰「去年我來東京辦事,路過時去看了一眼,很喜歡,就畫了圖叫人照著蓋了一間一模一樣的。」

「你很戀舊。」風間日向的心頭泛起無名的熱度。他盯著風間夜的臉,恍惚著從這張美麗的臉上看到一個曾經同樣美麗的影子。

風間夜詭笑著拍拍他的肩︰「你這樣子看我會讓我誤以為你是個GAY。」

「胡說!」風間日向的臉色一沈,原本曾有的一絲好情緒也蕩然無存。

「怎麼不進去了?」風間夜看到他停駐在原地,沒有了前行的意思。

他看看屋里,冷著臉說︰「你應該知道我是來做什麼的。我不會讓你太為難,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收拾和話別,然後馬上和我回京都。」

風間夜幽幽的笑了︰「你這樣說已經是在使我為難了。你明知道我不可能離開。」

「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風間日向怒責著,完全是兄長的架式。

風間夜卻不睬他過于激動的神色,將眸光投向屋里,有如眷寵般的微笑︰「對于你來說,或許她只是個女人,但對于我來說,她幾乎是整個世界。」

「父親在等你!」風間日向甩出一記重磅炸彈,妄圖動搖他的心意。但風間夜依然毫無反應。只淡淡的說︰「如果你沒有別的事,就可以請回了。」

「小夜!你幾時變得這麼任性?」他的臉色一沈再沈,對弟弟在千尋雪櫻身上過分投入的迷戀深不以為然。

風間夜終于收回眼神,看著他,那眼神認真而執著,一如他最初向父親召告他「要」千尋雪櫻一樣無所畏懼。「我的前二十年已經完全奉獻給了風間家族,我現在只想在生命即將終結時作一點自己想做的事,難道錯了嗎?」

「錯了!」風間日向斷然截道,「你可以喜歡任何人,就是不能喜歡一個危險的敵人。」

風間夜堅定地回答︰「是不是敵人是你們定的,在我眼里她只是個我所愛的女人,僅此而已。」

風間日向大喝︰「小夜!你為何這麼執迷不悟?你要讓整個家族為你著急痛心嗎?」

風間夜笑得優雅如風,修長的手指掠過發際,握住一縷黑發。另一只手不知從哪里變出一把小刀,一瞬間將黑發割下。這幾個動作雖然看似平和,卻快如閃電,等風間日向明白他的企圖之時,風間夜已經笑著將割斷的黑發舉到他的面前。「拿去吧。」他的口氣好象是送出了一件最平常的禮物,但只有風間家族的人知道這里有著多麼重大的意義。風間日向再次被震驚住︰「你!你竟然為了她而斷發?你要和整個家族斷絕關系嗎?」

風間夜笑得深沉︰「如果你們執意苦苦相逼下去,我只有這一條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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