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安吉一次又一次地把陌生人誤看成是莎拉,這種眼花誤看不知不覺也感染了他,他的眼皮不由自主地跳動起來︰「寶貝,不是莎拉。」
「是莎拉!」她再次決然說,再次要從他手里掙月兌出去。
「安吉,別胡鬧了!」
「不嘛!是莎拉,就是莎拉!」
她又一次拚力要從他手里掙月兌出去。「那不是莎拉,安吉,」他堅定地說。
「是莎拉!是莎拉!」
摩根不知所措地看著他的其它孩子,孩子們也不知所指地望著他。
安吉轉過身來,張開口,她那尖利的小牙齒狠狠咬了他的手一口。「哎喲!」他立即驚慌地松了手,放開她。
安吉月兌身後,飛快鑽進大腿構成的森林里,在大腿之間站來鑽去。在摩根的眼中,這些全是陌生的面孔。一個這樣小的孩子,在幾百個生人中間獨自一個人鑽來跑去,會出事的。「安吉!」他和其它的孩子立即朝她追去。
莎拉心想,我所做的事肯定會讓麗塔感到好笑的,現在她還感到離開費雷德里克服裝櫃時臉上的臊熱仍然沒退去。她把那包東西塞在胳肢窩里,盡量不讓包上的商標文字顯露出來,不然的話,弄得不好讓性變態者看見了,會跟蹤她回家的。
她離開費雷德里克服裝櫃後,走過三個店鋪,這時她仿佛听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轉過身來,在購買開學用品的熙攘人群中,沒發現一張熟悉的面孔。于是,她繼續朝出口處走去。
俄頃,她又听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這次喊叫的聲音更響了。這是一個稚女敕的童音在尖聲呼叫她的名字。她轉身四處望,驚喜地喘了口大氣。「安吉!」莎拉蹲,張開雙臂,她的心肝寶貝孩子一頭猛撲進她的懷里,幾乎將她撞倒在地。「安吉!安吉!」
「莎拉!我知道是你,我知道的!」
莎拉抱住安吉站起身來,兩人緊緊摟抱著,又哭又笑,高興得哭,哭得高興,不知名的陌生人匆匆從她倆身邊走過去。
「是莎拉!」
莎拉抬起頭來一瞧,見孩子們全來了,有杰夫、康妮、羅布和韋斯。在他們身後的是他們的父親,他仍如過去那樣,板起一副面孔,冷冰冰的。
她的心陡然蹦到了嗓子眼里。不管他是否板起個冷冰冰的面孔,只要一見到他的面,她的雙膝就失去力氣,發軟了。
他倆的目光對視了一會兒。有那麼一會兒,她覺得,她又在他眼中瞧見了非常熟悉的激情和渴望的眼神,這使得她的嗓子眼感到一陣發緊。
但他的這種眼神很快便消失了,以後再也沒出現過。
他首先將目光移向別處。
「看見了吧?」安吉揚揚得意地說,努力引起莎拉的注意。「我告訴你們,是莎拉!」
莎拉逐個親吻擁抱孩子們。啊,上帝,她才是兩個星期沒見到沒撫摩他們,卻仿佛是分離了好多年似的,她的喉嚨仿佛給堵上了一大塊東西。「啊,我是這樣想你們呀。」
摩根本人也弄不明白,他干吧要在這樣的時刻,打開他那沒遮攔的嘴巴,說出下面這樣殘忍、妄加推斷的話語來。這很可能是諸多原因引起的,特別是見到兩個星期來默默無語的安吉,突然開口快樂地滔滔不絕說個不停,這觸發了他的妒忌心。他搓揉了一下手上被她咬過的地方。
天哪,他的親生女兒咬了他一口!
也許,他想要破壞這場小小歡聚的真正原因是,莎拉和韋斯那樣無拘無束地擁抱在一起的樣子。
他的妒忌心又爆發了,這次更加厲害,更加惡劣。他妒忌地自己的孩子們,妒忌莎拉對他們的愛戀,妒忌他們隨心所欲地擁抱她,妒忌他們對她的濃烈眷念之情又恢復了。
意識到有妒忌心只能使事情變得更糟糕,因為這必然會使人產生內疚感,內疚感驅使他不顧一切刻毒地譏諷給他造成種種麻煩的禍首。因此,在莎拉說她多麼想念孩子們時,他張開他那肥大的嘴巴,說︰「是想念每個月州政府支付的支票吧,你的意思難道不是這個嗎?」
莎拉和韋斯猝然分開了。
「爸爸!」韋斯大叫道。
莎拉的雙眼--莎拉那灰色的雙眼里,噴射著嚇人的憤怒火焰,這憤怒的火焰逼使他想要舉起雙手護衛自己。面對形形色色的間諜、殺手和大群的敵軍,他都是心不驚肉不跳,泰然處之,因而博得了他的大多數特工同事的崇敬和羨慕。然而,這個女人卻威逼得他惶惶然,想要尋求庇護。
但願他隨後能找到庇護所就好了。沒有發出絲毫警告,她的右拳「?」的一聲,狠狠插在他的心窩上,捶得他「啊」的驚叫一聲,痛得彎下腰來。
莎拉松開五指,轉背對著他。「讓你們親眼看見這一幕,我很難過。我真不想那樣做,但是……」她伸手進錢包掏模了一會兒,拿出所要找的東西。「這些是你們的存款存折,」她回頭望了一眼,見摩根在听著,又接著說。「自從你們搬來跟我住在一起以來,所有州政府寄來的錢全都在存折里。這些錢是你們的,你們拿回去。你們遺留下來的東西,我放在那邊的汽車里。我把那些東西交給湯姆?卡特萊特。」
她最後一次深情而又傷感地逐個看了一眼孩子們的寶貝臉蛋,逐個對孩子說︰「我愛你。」
說完,她轉身向最近的一個出口處跑去。
「莎拉,等一等!你掉了--」
她沒听到韋斯下面說的話,便沖出了門口,跑進那個停車場。
她回到家後,又過了一個小時,傷心的淚水才干,不再流淌。這時,她才記起來,忘了將那個箱子交到湯姆的辦公室去。這時,她才明白過來,她跑出那個商場時,韋斯要告訴她的事是什麼。
啊,我的天!
她掉了從弗雷德里克服裝櫃買來的那包東西!
摩根坐在床沿旁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雙腳分開擱在地板上,凝視著房間那邊的梳妝櫃上那個令人作嘔的塑料袋,咯吱咯吱地咬動牙齒,腮幫的肌肉抽動著。
才他媽的沒過多久,她就把她對他的信誓旦旦的愛給拋到九霄雲外去了。才是兩個星期,她就出門到好萊塢商店的弗雷德里克服裝櫃買東西了。他詛咒的話語會傳到她的耳朵的。
去他媽的!她真該咒!
生活中沒有男人為伴的女人,是不會獎……那樣的東西的。
對,先生,沒用多久她就把他全給拋到一邊去了。
誰會想像得到,一個像莎拉?柯林斯那樣的女子,樸實、本份、身體健康的農家女子,居然會--他腦海浬突然浮現出這樣一幅活生生的畫面︰莎拉穿著他在那只塑料袋里發現的那套衣服,那套衣服薄得透明,小得幾乎遮不住身體的任何部位,等于沒穿衣服。他噓了一口氣,極力想要把這個畫面從腦海浬抹掉去。但是,這個畫面給人印象太強烈,太深刻,太活靈活現了。即使是他在氣恨不已的心緒中,也太刺激人的神經了。太令人痛苦不堪了。
他仰倒在床上,雙臂緊緊捂住眼楮。
我愛你,她對孩子們是這麼說的。
這些話語縈繞在他腦海中,輕柔溫馨地回響著。他苦楚而又愉快地回憶起,他第一次從她口中听到這些情意綿綿話語的情景︰她情愛滿懷,氣喘吁吁,話語輕柔,卻又那麼動人心弦。
他至今還記得,他的手撫模她肌膚的幸福快感--她的肌膚是那麼的柔軟光滑,如柔水如潔玉。她的手撫模他的肌膚,使他興奮快樂得透不過氣來。還有她那銷魂的胴體。她那輕聲細語使他忘掉了世上的一切,唯獨留下她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