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道理很簡單,如果她想讓人贏,便在茶杯里多放一粒骰子,讓上門的冤大頭贏的機會更大;一等客人上勾,她就暗中抽走那些骰子,讓三個空杯子在桌面上轉啊轉的。
霎時噓聲四起,大夥兒的怒眼全對著她瞧。
「大哥,叫他賠錢來!」攝家皓氣呼呼的說道︰「剛才我輸了一錠銀子,真是不甘心。」
「哦!原來你們是一夥的,專門欺負我這出門在外的可憐人。」真是大意失荊州,她怎麼一開始沒想到這些呢?「我可不是好欺負的,想坑我的錢,沒那麼容易。」
「是嗎?」攝家皓雙手叉著腰,扯開喉嚨,開始耍他的嘴皮子,「詐賭還錢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各位鄉親父老,我們不能縱容一個老千在風光明媚的蘇州城里橫行霸道,那會降低蘇州城的生活品質,也會讓這里的觀光客看不起蘇州城的百姓,丟丁咱們蘇州城鄉親父老的顏面,大家說對不對?」
「對!詐賭還錢1詐睹還錢!」攝家皓登高一呼,其他想討回輸掉的賭本的賭徒紛紛附和。看情勢不對,她腳底抹油想溜,卻給攝書皓一把逮個正著。
「想溜?沒那麼容易。你看是要把剛才坑來的銀兩吐出來還給大家,還是想吃幾年免費的牢飯,任君選擇。」
人家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柳眉仙可不想為了幾個臭銀子吃了眼前虧。
「還就還,怕什麼!」她嘟著嘴,掏出袋子里的銀子,直到袋子空空如也。「我可是不覺得自己有錯,是為了求自保而不得不低頭。臭男人,你听清楚了嗎?」
眼看著自己辛苦大半天,好不容易乎「掙」來的血汗錢,竟然兩、三下、又全吐了出來,她有些心疼,也有些怨恨?
「很好,這才像話。」攝書皓滿意地點頭。
「這下你們可滿意了?」柳眉仙換上副可憐兮兮的嘴臉。「我上有七、八十歲的高堂老母,下有幾個嗷嗷待哺的女敕女圭女圭,現在我的錢全沒了,以後我家老母和幾個小毛頭該怎麼辦?」
攝家皓的濫好人個性立刻又冒出頭,不知不覺竟伸出雙手奉送剛才要回的銀兩,當她準備接手過來,攝書皓卻快一步的沒收那些銀子。
「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攝書皓冷著臉說。
「你--」柳眉仙氣急敗壞的指著他。「你是跟我有仇,巴不得我快點餓死,早日投胎是吧?好,我就拉著我全家老小餓死給你看,然後變成厲鬼來跟你索命!」攝書皓根本不理會她的胡言亂語,只是拖著老四,頭也不回的直接走往等候多時的馬匹。
可另一頭的柳眉仙卻氣得跳腳。天啊!他竟敢不理她!這實在是欺人大甚了吧?
從小到大,她柳眉仙可沒受過這種窩囊氣。雖然她不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千金大小姐,可古靈精怪的她自小受盡眾人寵愛,沒人敢像那個男人如此自大,對她滿是不屑與嫌惡。
不行,她一定要報復,否則她心底的怨氣絕對無法平息。
她的大眼楮骨碌碌的轉了轉,突然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哼哼!要是騙不倒那個傲慢的男人,她就不是留半手的女兒。
「喂!等-下。」她喊了一聲。「你們的東西掉了。」
這突如其來的一喊,果然讓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回過頭看她。
柳眉仙順勢往前靠近攝書皓,身高只到人家胸膛的她,聲勢頓時少了半截。
在蘇州混了那麼久,出入過不少知名青樓,就不曾遇過像他那樣高大挺拔的男人。
「有事嗎?」攝書皓冷冷看了她一眼。
柳眉仙看著他,露出自己頗為自豪的醉人微笑來迷惑他。
這一招果然奏效,那兩個大男人似乎也陶醉在她的笑容里,她趁攝書皓不注意,快動作的抽走他懷里的小布袋。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古人果然明白個中道理。
她掂掂手上小布袋的重量,發現到手的玩意兒還不輕,哈!這下她可撈回老本了,方才散盡的小碎銀子就算她今天好心情,當好人普度大眾了。
「好了,現在沒事了,各位再見。不!應該說永遠不見。」柳眉仙對他們揮揮手,而後閃電似的鑽進人群,消失在他們視線之外。
那個曇花一現的笑容陰險得可怕。攝書皓走了幾步,倏地又回過頭看著她消失的方向。奇怪,就算腳底抹了油,也不可能跑得這麼快啊!除非做了虧心事,怕別人逮個正著?
攝書皓狐疑地回想著她方才過於燦爛的詭異笑容,不自覺的伸手模模腰際的印璽。
「糟了。」
「怎麼了,大哥?」攝家皓關心地問。
那是他和小男孩之間的過節,他不想引起過多不必要的關切。所以他只是冷哼一聲,將肩頭上的行李遞給老四。
「你們先到岳陽客棧,我隨後就到。」
攝書皓一意孤行的個性眾所皆知?因此攝家皓不表意見地點了頭,然後望著大哥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
第二章
柳眉仙快活愜意地躺在城外小溪旁的樹蔭下,百般無聊的玩弄著手里的印璽。
那男人看起來也不笨,怎麼會帶著一顆毫無價值的印璽到處閑晃呢?真是太讓她失望了。
當初看上他腰際的荷包,還以為他是只肥羊-沒想到到手的竟是顆無法典當的假印璽,唉!那麼重又那麼大的印璽,拿來當鎮紙都嫌累贅,丟到河里?還怕壓死河底下的蝦兵蟹將呢!
幸好她發現得早,沒拿這印璽去典當,否則她恐怕連自己怎麼死的也不知道。想到自己幸運的逃過一劫,她又是一陣偷笑。
五年前,她爹留半手去世前將她托給百花樓的老鴇娘媽媽管教之後,她就沒如此快活過。
唉!說來說去,她的不快活還不都是娘媽媽害的?說什麼她年紀不小,應該嫁人了,於是,百花樓每天擠滿來相親的對象,都快把她煩死了。她才二十歲,嫁人不搛早了些嗎?要是她真的給嫁出閣了,往後好玩的、好吃的、或是整人的游戲鐵定輪下到她身上來,想到她就一肚子嘔。
「唉!不想了。」她翻身而起,緩緩踱到河邊。「要是不把臉上的黑妝弄掉,我不滿臉豆花才怪。」
她看看四周,確定這兒只有她一個人,才褪下一身男裝,只留白色褻衣和底下若隱若現的紅肚兜。
「果然涼爽多了。」自言自語是她的習慣。
她跪在岸邊,掬起清涼乾淨的溪水,往自己的臉上輕潑。
漸漸的,溪水染上一道可怕的墨黑色,隨後又流失得無影無蹤。
柳眉仙滿意地望著水中的倒影,要不是為了掩入耳目,打死她她也不願在白皙的臉上涂那些又黑又臭的墨水。撇去髒臭和容易流汗的缺點不說,她最喜歡用自己那張迷死人不眨眼的臉蛋騙吃騙喝,甚至來個小小的惡作劇,尋別人開心。剝奪那樣的樂趣,簡直是要她的命。光洗臉還不夠,她索性褪下褻衣,露出里頭白如凝脂的肌膚往水里跳。
「哇!好清涼喔!」喜歡玩水的她忍不住興奮得大叫。
柳眉仙穿著紅肚兜下水,清涼的河水很快便除去身上惱人的汗水和黏膩。也恢復她肌膚的光澤。
她低下頭,望著日益膨賬的胸脯,不禁有些煩悶,長大真是一件無可奈何的苦差事。如果她不是美人,她一定可以更加逍遙自在,娘媽媽也不會逼她嫁給那個年近五十的王太守當偏房,逼她享受什麼官人的榮華富貴了。
她不貪榮華富貴,也不愛享受什麼排場派頭。她真正想要的,只是簡簡單單、自由自在的過日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