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多出一個未成形的胎兒在女友肚子里,喬朗既愁腸百結,又忍不住暢想萬千。下午小舞說要去上班,喬朗把別去了得保保胎的話噎在嗓子里眼繞著圈就是說不出來。最終看著小舞的背影也只能沮喪的一聲長嘆。
「我真是個熊包。」恨恨地說著,「是男人就得負責任。哪能再上自己的女人去工作。」
蘇耀無聲而笑,「小舞又不是做體力活,你不要太夸張。不過剛懷上時確實容易不穩定,你叫她別再穿高跟鞋了。」
「也得想想結婚的事。」喬朗的臉居然有點漲紅,「我不能叫寶寶出生時是個私生子。」
「你想想小舞她爸……」蘇耀叼了根煙,由下而上的揚頭,提醒喬朗。
「那死老頭一定會敲我聘金。」喬朗的臉陰了陰,小舞也是單親,父親是個酒鬼。小舞小時候就打小舞,大了就仗著女兒賺錢胡花。
「媽的。老子搞大他女兒的肚子,他還不急著將女兒嫁我。」
看喬朗一副窩火的樣子,蘇耀笑了笑,「他料定你要娶啦。」
「唉。」奪過蘇耀口中的煙,喬朗不怎麼在意的塞到自己嘴里,「不然把車賣了吧。」
蘇耀吃驚,那車是喬朗的命。原本是一個朋友的,改裝的非常棒,後來那人出了事,不能騎機車了。知道喬朗是真心喜歡的人,才送他的。這次被扣在修車行,喬朗就快睡不著覺了,好不容易弄回來……要賣掉?
「還是別了。」蘇耀不動生色道︰「我再想想辦法。」
喬朗狐疑地看過來,「你要想什麼辦法?」
「別管了。」
「喂!」喬朗站起來,他原本生得就高,舊式樓又天花板都矮,這麼一站起來腦頂快要踫上燈泡,蹲在地板上的蘇耀被他居高臨下的籠罩,驟然變得縮小了好幾倍。
「你要是敢去做鴨我殺了你哦。」揪著蘇耀的襯衫,咧開雪白的牙齒,在他耳邊摞下輕柔卻懾力十足的威脅。
蘇耀卻毫不在意的露出一個清爽的笑顏撥開他的手,蠻不在乎的聳肩︰「你說什麼傻話。我怎麼可能去做那種事。」
「對哦。」喬朗懷疑地看著他,「你有潔癖。」想了想,松開手,「我相信你。」
***
蘇耀帶著那頂紅色鴨舌帽,鑽過七扭八歪欠缺規劃早該拆除的筒子樓。從他住進來那天開始,喬朗就告訴他,這里快要拆了。等拆了,他們就能拿到一筆補償款,然後用這筆錢去開個拉面店。現在三年都過去了,連塊磚頭都還沒有動靜。
喬朗的夢想就像蘇耀在很久前看過的一部外國電影。
一群靠洗車為生有前科的流浪者,夢想著靠那些洗車擦玻璃掙來的小費賺足一筆本錢,然後去西部買土地種果園,讓流浪的大家都來居住。但結局是那個充滿夢想的年輕人死了。老黑人依舊揮動他有風濕痛的雙手到處問人先生你需要擦車嗎……結局太于蒙太奇,好像告訴大家只要不放棄夢想就好了似的。
要是蘇耀能去拍電影,他會說︰夢想那種事,還是放棄算了。
生活就是為那些懷抱夢想生存的人設計的專用刑具。
每人都會遇到一個模子,然後不管你從前是怎生的樣子,裝進去,叭,扣上,再拿出來,你一準會變成被設計好的樣子。
蘇耀面無表情的行走,他沒有夢想,也不要夢想。但偶爾他也會像電影里那個老黑人一樣,盡避不信,卻還是暫時的沉迷在主人公的夢境里。
他走進隻果綠的電話亭,撥通一個不久前才拔過的號碼。在電話接通前,他先輕輕的嘆了口氣。視線轉移,避開了投映在電話亭玻璃上的人形的眼楮。
林以綺沒想過會再次接到蘇耀的電話。
但至少電影小說里的敲詐犯,總是會食髓入味的。
她覺得事情一旦符合戲劇效果,就未來有些超月兌常軌,她很想對那個有張漂亮臉蛋的年輕人說,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好笑。
可是她卻又笑不出來。
「要是我把你丟合同的事,告訴和你簽合同的那個人。你覺得她會怎麼看?」
林以綺覺得蘇耀就像一條毒蛇。看起來細柔而不具攻擊力,卻能用那雙邪惡的眼楮,精準的攫獲住獵物的軟弱。
「你是BA的人。那天來店里的甲方、是蘇利威的代表。你們很有可能馬上簽下合同。但你覺得要是你們的對手公司恰到好處的拿出高于你們的條件會怎樣?」
這是威脅。威脅她林以綺如果不照辦,丟合同的事暴光只是丟臉而已,但他卻要把其中的內容條款,去通知她們的競爭對手公司。
「蘇利威這次來內地,就是為了我們。」林以綺靜靜道︰「我們已經簽好合同了。不會出現其它競爭者。」何況她也不信蘇耀會有那麼長遠的眼光,當時就把合同內容復制保留。
第三章短兵交接(2)
「說謊。」
那一邊斬釘截鐵的聲音,讓林以綺心中打突。
沒錯。她是在說謊。雖然拿回合同後,她就聯絡了張經理。但對方以宿醉不舒服為明,把簽合同的日程推到了明天。一日之間,可能會有很多改變。也可能沒有。林以綺覺得是不會有。因為她有些看不起蘇耀。她不信這個擺地攤、混酒巴、玩敲詐的混混,有本事會去找到她們的競敵。但她又不敢賭。
因為蘇耀這個人讓她看不透。
甚至在蘇耀面前,換她像個小女孩似的,還有點笨拙。
以綺覺得自己好像掉進蜘蛛網的蝴蝶。原本一開始丟失合同還不是大事,但現在一層一層套上來,變成有可能泄露內容給敵手甚至丟失生意……一切就變得糟糕和嚴重。更可惡的是,這些嚴重是因為林以綺付了第一次覺得可以息事寧人的小錢。
也許這次該強硬點。
但以綺又覺得,只要交了錢,事情就終于可以到此為止。因為不會有再超出這張合同以外的其它的事了。
息事寧人。
很多人和她說過,這是很誤人的四個字。但林以綺就是奉行此四字走到了今天。
「我出去一下。」和擦肩而過的娜娜打了招呼,以綺抓起手袋奔往赴約地點。
以綺的父親是個頗有資歷的老教師。一生奮斗在園丁的崗位上,忍耐著腰痛,教學生們古今中外的歷史。
文革時,他還是年輕人。遇到很多辛苦事。
有些事直到今天,也未能求得平反。林以綺從不知事世時起,就記得父親終日埋首文件堆里寫著上訪的材料。
她理解父親,卻更心痛因為照顧著不懂得回頭一顧的丈夫而一輩子寂寞的母親。
有時候,你丟了一萬塊錢。你不服輸。非要向這命運討回公道。那麼你在這上面的時間,早早超越了那一萬元的價值。
人不能只單純為爭一口氣而活著。
吃虧我認,下次小心。
林以綺在這方面的思維不像個年輕人。
這並非軟弱,而是一種另類的孤傲堅韌。
但她周邊的人全都不能理解。以娜娜為甚。
娜娜早就覺得以綺瞞著她做了什麼。有蕭總簽過字的合同失而復返根本事有蹊蹺。而以綺接電話時那種不自覺抱肩的備戰姿態,更令娜娜警覺。
匆忙找借口也出了公司,娜娜緊跟以綺背後,看著白襯衫牛仔褲的黑發女郎,面無表情地進了銀行提款,娜娜抽冷子不備鑽出來一把握住以綺的手腕。
「林以綺,你取錢干什麼?」
以綺嚇了一跳,幾乎面無人色。
「你何時出來?不要這麼冒失。」這麼一按一握的,害得旁邊握著警棍的保全人員都警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