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貌和桂木涼極為相似的美人挑著同樣細長的眼角,嫵媚地望著安藤雪。
「呀呀……」修剪整齊的指甲在膝頭彈鋼琴般地跳動,美人評頭論足地上下撩動視線,「迷惑住涼的人,原來就是你。」
「什、什麼叫迷惑……」安藤雪下意識挺直腰背,抓緊手提袋。雖然桂木涼的家世確實讓她有點吃驚,但早就猜到他那種別扭的性格肯定有什麼原因,故此也不至于到驚愕的地步。
「你可不要誤會啊。」美人毫不在意地抱住雙腿,笑笑地抖了抖披散的頭發,「我沒有說你們不適合,反而很感謝有你這樣一個人存在呢。」
她說話總是妖妖嬈嬈的。安藤雪自己不是這種人,感覺不太適應。左右看了看,桂木涼這家伙竟然神秘秘地消失了。「涼那個家伙總是喜歡四處亂跑,學校放假的時候,他寧肯出門旅行也不待在家里。」
這倒是。安藤雪想起她和桂木涼初次相遇,就是在桂木涼的旅行中。
「最近這樣的事,反而少了很多。我就在想,一定有什麼人綁定了他,原來是你。」美人端起肩膀,紫葡萄珠般烏溜溜的眼楮似笑非笑地端詳安藤雪。
「請問你是……」安藤雪有點疑惑,出現在桂木涼的臥室,敢睡在他的被褥里,長得又和他那麼像……
「我?」美人輕俏地眨眨眼,「我是他同父異母的姐姐,桂木梨花。不過涼那個愛記仇的小孩子,為了報復我以前管他叫桂木凜的事,就故意省掉那個花字一直叫我梨啊梨的。」
原來這就是上次人魚事件中,涼代替相親的梨花小姐啊。安藤雪心里嘀咕,果然是姐弟,除了臉蛋漂亮以外,個性都一樣爛。哎?等下!大腦倒帶!罷才她說了什麼?同父異母……
安藤雪遲鈍地張大了嘴。
「呦。這麼驚訝嗎?」美人慢悠悠地把頭發攏到一處開始編成松散散的辮子,「像我們這樣的家,這種事情不是很多嗎。政客的大老婆都必須是門當戶對的大小姐,或是資助企業家的女兒,達成財政聯姻嘛。外面找的愛人,才是真正心愛的女人……啊。」她笑靨如花地補充,「不過你不用擔心,祖父早就放棄涼了,將來家業由我繼承,所以涼自由戀愛不會有人干涉的。」
「那小孩的脾氣我當然很清楚……」安藤雪才不擔心自己會成為什麼愛人之類的,她只是奇怪,「你們長得真的很像呢。」簡直是雙胞胎,竟然不是一個母親生的?
「對呀。」美人巧笑倩兮地咬了下食指,「所以我以前都一直騙他說,我們是真正的姐弟。只是因為他是男孩子,所以早早被迎回家里,當正室的孩子。而我這個可憐的姐姐則要和外室的情婦生活在狹小的房間過著偷偷模模見不得光亮的日子……」
「什麼?」安藤雪不敢置信,「你和涼說過這種話?」她瞠目結舌。
「對呀。」美人骨碌碌地轉著大眼楮,「那孩子真的相信了呢,因為我們很像呀,連出生日期也相同,他當然以為是雙胞胎吧。」
安藤雪直覺昏眩,這、這個人叫什麼姐姐。
「你為什麼這麼做?」難怪桂木涼和母親處得不好。原來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是親生的。
「呵呵。」美人抄起一旁的小扇子搖了搖,擋住溢出的甜美微笑,「人家那時候只是十二歲的小孩子嘛,又一直吃了很多苦,終于好不容易才被接到正宅里呢,那個同天生的卻只因為是正室的孩子就可以什麼都有的家伙,自然會視他為眼中釘吧……不過,」美人俏皮地露出半邊臉吐了吐舌,「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個笨小孩,現在可是我疼愛的弟弟哦。」
「難、難不成……」安藤雪臉色鐵青地問,「你、你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向他解釋那是你騙他的?」
「當然說過了。」美人嘆氣搖頭,「可惜他好像不相信哦。」
「都是你的錯啦!每個小孩子在小的時候,都會懷疑自己不是家里的小孩!你還偏偏講那些可惡的話給他听!好惡毒的姐姐!」安藤雪義憤填膺。
「咧——」美人拉下眼皮扮了個淘氣的鬼臉,「那我又怎麼說——」她冷漠地恢復無表情的霜雪臉,這種翻臉的速度還真是和桂木涼如出一轍。
「我也只是個小孩子呀。」美人煩惱般地抱了下頭,「為什麼我要吃那麼多苦?我也會有煩惱啊,想報復不是很合理嗎?我一點都不恨涼哦,我只是討厭那個叫做荊子的女人罷了。因為有她的存在,母親才無法和父親在一起呀。讓她為兒子煩惱一下,難道不是一種對我那可憐的媽媽的補償嗎?」
「……」安藤雪額角黑線刷刷,她抱住自己混亂的頭,這種大戶人家的事她是不想弄得太清楚,也不想說誰對誰錯,小孩子是無辜的一類的話,只是……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是她唯一不明白的事。
「傻瓜。」美人眼角一揚,風情萬種,「人家一直在煩惱怎麼和涼解釋,又怕他生氣嘛。但是現在告訴你嘍,接下來……」她眨眨眼,「——就交由你煩惱嘍,哦呵呵呵——」
拖著長長的頭發飄飄搖搖地走出臥室,美人惡意地一回眸。接著,又眯眼甜甜地笑了起來。
只留下一個握緊雙拳臉色鐵青突然間就好想暴打美眉的安藤雪。
「哪,牛角面包,紅豆面包。你吃哪個?」
托著一個小盤子,像靈巧的貓一樣,直到繞到面前才被人驚覺的少年無表情地保持伸出右手的姿勢。
「你干什麼去了?」
安藤雪小心翼翼地揣測桂木涼的臉色。想著,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有沒有听到自己和那個魔女的對話。
「你不是喊餓嗎。」桂木涼不客氣地自己先拿了一個面包撕了一角塞進嘴里,「我下去拿兩塊點心上來填你的無底洞啊。」他笑笑,趁著安藤雪失神,出期不意地將另一個小面包塞入她口中。
「唔唔——」安藤雪撥開他的手,被塞得滿滿的嘴巴一邊支吾不清地咀嚼,一邊不忘在吞咽的空隙間發表抗議,「——討厭鬼!」竟敢用那麼無禮的代名詞來稱呼一位淑女。終于咽下最後一口面包,安藤雪張開大嘴,剛想滔滔不絕地教訓無禮的小子,卻忽然想起桂木梨花泄露的天機而哽住了喉嚨。
「干嗎用那種同情的眼神看我?」
別木涼不爽地眯眼,「難道你真的相信桂木梨那通胡言亂語了?」
「哎?你知道?」
「廢話!她一定和你說,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姐姐,是情婦生的小孩兒。還有什麼小的時候虐待我這個弟弟現在活在深深的悔恨中間……」桂木涼嫌惡地拍掉手上的面包渣,「怎麼真有笨蛋相信啊。」
「哎——」安藤雪一時間表情極為豐富,「難道……」她呆呆地問。
「她騙你的啦。那個大話精。」
「什麼?」安藤雪發出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憤怒的尖叫,「她為什麼要騙我!」
「大概是看你傻乎乎的好玩吧。」
「這叫什麼理由嘛!」
「那女人天生就是騙人精……誰叫你要信。」
「呼——」雙腿發軟,安藤雪驟然月兌力般地倒坐在地板上,拍了拍胸口,「太好了。」
「太好了?」
「我還以為自己走進殘酷童話世界了呢。」抬起頭,少女露出大大的笑臉,「是謊話,真好呢,涼。」因為這樣,你就不會不幸福了呀。
「……」抿起嘴唇,少年無表情地注視少女的臉,半晌,忽然偏過頭,不想讓她看到自己害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