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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見傾情 第1頁

作者︰江雨朵

第1章(1)

被稱為精彩好看的故事,通常都伴隨︰意外、競爭、災難、波折以及痛苦。

人們會說「好感動」的愛情,常常是因為看到了展現在鏡頭前血淋淋的那一面,也就是所謂的入骨糾纏。

完美無瑕的感情,或者純真善良的角色,僅作為單獨存在是沒有意義的。

「忘恩負義」、「愛恨糾結」、「出賣背叛」、「不為人知的內幕」……要搭配上這些特定名詞,過程才會變得高潮迭起生動有趣。

說到最後,大家想看的,無非是美好的人被毀滅卻掙扎著再涅的過程般?、是善良的人備受欺凌雖然痛苦卻屢不服輸的倔強眼神、是美好與丑陋的現場PK。

有以上這些心理,並不是變態。

而是,這就是人生的縮影。

筆事,永遠是把我們熟悉的那一面,提煉淬取,再次還原。

我叫做荻雅也。

是一個活著和不活著都沒有任何區別的人。

比起天生就不利于行的人,我擁有可以行走的才能,但是卻沒什麼想要去的地方。

比起天生就目不能視口不能言的人,我擁有可以「看到」、可以「說話」,甚至可以「微笑」的才能,但我卻沒有特別想要看到的人、想要說出的話,也不想對任何人隨意展現親切的笑顏。

活著僅僅是義務。

呼吸僅僅是本能。

就算我知道是在浪費生命,但卻不準備接受任何人的批評。

因為我消耗的是屬于我自己的人生。

星期一。吃早飯,上學,打工,睡覺。

星期二到星期六,日程照舊。

星期日就睡上一整天。

日子周而復返。

在認識安信良屋之前,我一直都是這麼生活,也沒有任何想去改變的打算。我家有雙親,平靜安定,沒有遇到過台風海嘯,也沒有受過虐待摧殘。為什麼我會成為今天這樣子,只能說大概是冥冥中有誰一早擅自決定。

總之,我的人生,從遇到安信良屋開始,發生了改變。

那年我十四歲,初中二年級。

有人在隔壁大興土木,吵得我終日無法入睡。

「是新的鄰居快要搬進來了。忍耐一下就好了。」母親這麼說。

「好像是戶有錢人家啊。房子建好後是我們家的四倍大。」父親很艷羨。

在我家這個小小的二層獨幢房間旁邊,一幢干淨、結實、古樸美觀的房子一天天日益建成。

就像命運的蜘蛛網一樣,隨著時間緩緩吐絲,結成捕獲某種結果的蛛網。

那天騎腳踏車回家,載滿家具的卡車以不緊不慢的速度行駛在我的前方。搬家公司的貨車到處都是,我並沒有怎麼在意。

到了家的附近,才發現那輛卡車就停在門口。

下意識地就知道了,是那戶新搬來的鄰居。

冷眼打量了一下,掏出掛在脖子上的鑰匙。手放在門把,準備推動。習慣性地在開門之前往左邊看了一眼。

有個像美少女一樣的男孩子抱著花盆站在對面的路旁。

他頂著一頭像毛線織出來似的毛茸茸的頭發,還是那種要用粗毛衣針來織的卷曲毛線,一綹一綹地覆蓋在額角上。眼楮黑白分明的,對比強烈到讓人覺得不真實。大小適中的鼻子,微微上翹的嘴唇。之所以還能看出是男生,是因為那個稱不上白皙的皮膚吧。

亞非拉或者索拉里的孩子一樣。

雖然我沒有見過那里的小孩,但印象就是這個樣子。

他穿著寬松的墨綠色豎條雙排扣翻領大衣,出的脖子、手掌、腳踝都意外的縴細,像個洋女圭女圭一樣眨著杏仁眼,抱著小綠松的花盆,茫茫然地看著對面。然後……一點一滴地對著我打開了笑臉。

有顆虎牙,真難看。

我皺了下眉,嘮叨了一句,快速地轉身,關門,進屋。用沉重的關門聲,阻隔那莫名其妙像可以對任何人展現的OPEN/OFF/式的電燈模式笑顏。

「這是良屋。我們家的良屋。」

到了晚上,自終于不再丁冬作響的隔壁,來了敦親睦鄰的鄰居。身材苗條的太太拉著下午看到過一次的毛毛熊,捧著毛巾禮盒站在我家玄關,很快又進入我家客廳。

「哎呀,還說什麼時候去幫幫忙的。原來已經搬進來了呀。」

母親頂著虛偽的笑臉,手忙腳亂地拍打沙發,請客人坐下。什麼嘛。嗤。明明昨晚之前還在對鄰家的大興土木抱怨得不得了。大人就是這樣,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真討厭。

「哪里呀,今後還要請您多多關照呢。」鄰居家的太太巧笑倩兮地說著,一面再次用力拍了拍下午看到過的小孩。

「我們良屋也要轉到附近的學校了。好像和令公子是同一間學校。請和他好好相處吧。」

「是這樣啊。雅也,快點過來。」

為什麼大人的交際,總是要利用小孩子當借口?

我不甘不願地走過去,馬上就被推了出來。

「這是我家雅也。平常就是這副死氣沉沉的模樣。」

「怎麼會,看起來又成熟又沉穩,比我們良屋靠得住。」

在讓人的耳朵都快要起繭子的煩人的交際詞語中,我只能硬著頭皮瞪視對面。看起來雖然嬌小,卻意外和我差不多高。少年很天真似的漾起笑顏,用異常直接的目光,筆直地注視著我。

這個人就是良屋,安信良屋。

他喜歡叫我小雅。

不過我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

因為他,我終于有了有生以來第一個朋友。

不是我想要,而是我擺月兌不掉。

安信良屋插班就讀在距離家附近最近的那所中學——也就是我所在的學校。因為年紀相同,所以是同樣的學年,因為湊巧,編入同一個班,因為听說我們是鄰居,為了方便照顧新來的,就讓他坐在我後面。

理所當然的,要我負責帶他熟悉校園。

理所當然的,提醒他哪節課要更換教室。

理所當然的,他放了學要拉著我一起回家。

理所當然的,他第二天會到我家找我再一起上學。

我啊。在此之前,從來就沒有和誰緊密粘在一起行動過。說是天涯獨行一匹狼有夸張耍帥的嫌疑,但十四年來一直都是獨來獨往!

「小雅。明天的歷史考試,好麻煩啊。你背得下來嗎?」

——並肩走在路上,絮絮叨叨不止的聲音。

「最討厭上游泳課了。我很容易皮膚過敏呢。」

——打掃游泳池時,倚著拖把在旁邊?里?嗦地說著。

「你的便當看起來好好吃哦,給我一個丸子吧。」

——就連吃飯的時候,也以一副自來熟的舉動,隨隨便便把叉子伸到我的飯盒里。

總覺得忍耐已經到達某種極限。

但是抬起頭,肯定先看到那張無比燦爛的笑顏。

就像開燈、關燈那麼簡單,這個安信良屋可以向不管什麼人都微笑得融雪一般絢爛。

究竟是怎麼長大的?我竟然產生了略微的迷惑感。

應該說是有自信吧。那是有自信不會被任何人拒絕的笑顏。

所以理所當然地對人撒嬌,理所當然地信賴著一切。明明是個轉校生,卻比我更快地融入周邊。

對于這樣的良屋,我感到了嫉妒。

成績那種無所謂的東西,只要念書,就自然會提升分數。

跑步跳遠這些更加無所謂的事,也根本不必在意贏與輸。

只是……為什麼能夠總那麼開心呢?

我就是嫉妒他這一點。

「你啊。總是笑啊笑的,究竟有什麼好笑啊?煩死人了。」

就算我推他一把,這樣當面說。他也還是微微睜大圓圓的眼楮,天真地歪頭看著我,「小雅你不高興嗎?遇到什麼心情不好的事了嗎?」

「沒有。」我不耐煩地說著,把腿直接伸到桌面上,雙手交叉在腦後,枕著十指隨意扭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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