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並不是完全純真美好的。
黛藍色的海面平靜美麗,卻也暗藏著洶涌的危機。演藝圈本來就是這樣復雜的地方,我早就或多或少听聞過一些這樣那樣的事。
但是沒有辦法把這些和信秀聯想到一起。
大腦、不,是全身都在抗拒這樣的現實。
我愛的人,好像突然變成了噩夢中的妖魔一樣。呆呆地坐在家中,抱著自己,緊靠牆壁,拉上窗簾,對于窗外的世界,感到恐怖,害怕得不能自已。
眼淚一滴一滴地落下,已經無法不再哭泣。
我的感情,仿佛變成了骯髒的東西。
即使如此,也沒有辦法去憎恨對方。
手機不斷地響著,然後關掉了,電話線也拔掉,拒絕一切的聲音。只想睡覺,拼命地彈著吉他,讓自己逃避進入另外的世界里。
想要遺忘這可怕的世界。
想要逃開變得陌生的人群。
已經不想再見到任何人了。
已經不想再听到任何聲音。
已經不想再相信什麼。
已經連呼吸都覺得麻煩……
若是明天永遠都不到來就好了。
流著眼淚抱住吉他,把這個黑夜過成無限長的十億萬光年。
遙遠得連星光也無法跨越的時光過去後,我的感情便也會冷漠地就此凍結。
「秀樹……」
通往拍攝現場的走廊上,腳步聲在身後追隨。
「嗯?」正常地回頭,平靜地看著他,「什麼事?」
對上的,是充滿哀怨的目光。
「你想要說什麼,節目馬上就要開始了哦。」
滿不在乎地把手插在衣袋里,保持一個不羈的姿態仰視他。被澄清得近乎凶狠的目光看待,信秀的唇仿若痛楚地戰栗著。
「沒事就快一點嘛。」
筆作輕松地聳聳肩膀,在手臂被拉住的一瞬相當不耐煩地閃躲般地甩開了。
「喂,不要踫我。」
躲避受到傷害的眼楮,不想听到無謂的解釋。
已經是沒有關系的兩個人了。
從今以後只是搭檔而已。
不管他是以什麼心態來靠近我,都已經不再重要了。因為我已經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無條件地相信他了。
喜歡的對象變成了可怕的人。
我在台前微笑著,還要繼續和他進行若無其事的對談。
好想逃走,現在就逃走,逃到可以不用再看到他的地方去。就連一秒鐘都不想再和他單獨相處。
「給我一個自己的休息室吧。」
裝作任性地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過分吧,我們可已經是大人了呢。」
「想要增加自己一個人的工作……多一些個人發展,也是一種良性刺激吧。」
眼楮看著前方,雖然知道他正在看著我。若是他望向左邊,我便望向右邊。詭異的氣氛,微妙的磁場,統合成為一個再也無法掩飾的凶險氣場。
淺倉秀樹與藤木信秀,毫無疑問地發生了問題。
分別坐在一個房間里兩個最遠的位置。
背對著背。
已經不想再看到你。
第9章(1)
我躲避著你
並不是不愛你了
我不想看到你
並不打算拋棄你
你說得每個字都已經不想要再听見
哪怕只有一會兒也好的想著暫時躲開你
害怕看到你脆弱的眼淚
害怕觸踫你復雜的心緒
一定是本能驅使我逃離
雖然若是實話實說
我願為你死去
「這個造型沒問題嗎?」拿著粉刷的化妝師猶豫地問著。
「很好啊。」
我撥弄著頭發,對鏡子吹一聲口哨。
「早就想要嘗試VR藝人的裝扮了呢,不覺得很適合我嗎?」
「唔……」右手托住左手的手肘,手指搭在腮上的化妝師從側面看著我若有所思,「因為秀樹很高挑的緣故,即使化很濃的妝,也不會顯得過于女氣,是帶有艷麗風格的凜冽吧。」
「嗯,很瀟灑呢。」
鏡中映出的面孔,被粉彩裝飾得雪一樣的白,映出畫著濃濃黑眼圈的眼楮,是詭異路線的煙薰妝。
不微笑的話,看起來像個外國制的人偶女圭女圭,適合遮掩面部表情的妝容,只有眼瞳被反襯得格外突醒。
澳變造型,想要變成新的自己。想要從以往的一切中暫時逃離。
到了上台的時候,信秀默默地跟在後面,已經不再試圖和我交談了,因為我不會給予他任何的回應。
系在褲子外面黑色的亮片裙紗,被主持人開玩笑地掀了一把。模了模好像河童一樣分刺向四面八方的發型,笑著問是否正在準備轉型。
「嗯,打算走人妖路線呢。」用沒表情的臉一本正經地說著,信秀在身後配合似的率先爆笑,于是大家就都跟著笑了。
演藝圈就是這樣吧。
可以說出口的話總是假的。
因此,就把想要遮掩的秘密當成玩笑先行自曝吧。
回頭看了他一眼,誰需要你來幫我掩飾。
閃躲開我的眼神,他假裝踫到身旁的藝人,借故道歉把話題拉到其他的領域。
「就算討厭對方,也不能表露出來啊。」下台以後,我被經紀人這樣念叨了。
「有這麼明顯嗎?」為什麼都說我討厭信秀?
「鬧脾氣的那個人,不是永遠都是你嗎?」
被這樣說了,不想辯解。
或許真是這樣吧,我正在耍弄故意。
筆意把自己打扮成信秀不喜歡的樣子。
希望他能先我一步對這份愛死心,然後,我大概也就可以死心放棄了吧。
只要變成一個人,就忍不住默默流淚的沖動。卻在三個人以上的場合,裝扮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一個月過去了,彼此都在忙忙碌碌。
六個月過去了,單獨相處的話就擺出面無表情的表情。
十二個月過去了,已經變得開始覺得無所謂起來。
拍攝照片時就彼此搭腰站立,若是攝影師提議讓我月兌衣服他會笑著說︰「不行,秀樹身材不好哦。」這樣的解圍,一定只是為了讓團體能夠維系下去,並不是為了保護我……
參加節目的時候,我也會笑著吐他的槽。
我笑了,他笑了,觀眾們也跟著笑了。在一片笑聲喧鬧聲里,視線不小心地糾結,旋即快速閃避。
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工作關系。
單純的搭檔之間,就應該是這樣吧。
無比郁悶地抓著胸口,這樣用力地勸說自己。
很害怕、很害怕看到信秀的眼楮。
即使在印有二人照片的雜志上,不小心掃到我身邊的那個人,喉頭都會翻滾起苦澀的液體以及無法釋懷的氣息。
沒有辦法掩飾的消瘦憔悴了,氣質都顯得有些頹靡,不知道是否這樣就趕上了新時代的時尚,人氣反而變得更為高漲。
努力揮動熒光棒,在舞台下高喊著我名字的這些陌生人,究竟有幾人是真正愛我的呢。有幾人會允諾一直愛我,不論我怎樣改變,都不會離開背棄我……
不敢相信所謂的愛了呢。
漸漸地分不清現實與非現實的世界。
「到底發生了什麼呢?」阿吉想不通地反復問我,「是和信秀對嗎?有心結是嗎?為什麼不好好聊一聊,即使打一架也好,只要把問題解開呢。」
「我們沒事啊,為什麼要打架?阿吉你好怪哦。」用小指掏著耳朵,裝作不在意地把臉轉過去,「我們好歹也是演員呢。就算不合也不會明顯到讓所有人看得出來吧。你那種說法,會讓人很火大耶,好像在嫌我們演技差似的。」
「真的沒事?希望真是如此。」
揚起嘴唇,我漾開無可奈何的笑容,略微覺得有點嘲諷。雖然想要變成干脆利落的家伙,但面對感情的時候,沒有人可以做到絕不拖泥帶水。
這天從電視台出來,迎面遇到最不想看到的人。
「這不是秀樹嗎?」
親切地叫著我的名字,因為手上握有一些權力而自以為可以愚弄他人人生的所謂娛樂界高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