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她說,「萬一我還來不及讓宋徽宗喝下這個什麼什麼,他就非要和我什麼什麼可怎麼辦呢。」眼下,想要指望清一色,是明顯不行了。果然,不管到了哪個世界,女人都得靠自己。
「無須掛慮……」
有人幽幽怨怨地說著,伴隨撥動的兩三聲琴箏之音,在風里飄來,還帶著那麼一股桂花的香味。
一時間,江子芽不覺痴了。前方樹影下,那個一身素白不施脂粉清清雅雅的好似一朵芙蓉的絕色美女,她到底是……
「姑娘,你不必怕。」清秀佳人淺淺一笑,「盡避放心去做吧。」她很嬌柔很文弱地說著,「因為現在你就是女主角。我們當女主角的,是不會被男主角以外的人什麼什麼的……」
「話不能這麼說,」江子芽很憂慮,「有不少女主角雖然被慘無人道地什麼什麼了,但是那些個禽獸不但沒有被暴打成不能人道。反而因此一躍變成了男主角。他們通常只要說一句很恐怖的‘我愛你’,這游戲也就立刻OVER了……」正是因為有這種顧慮,她才要特別小心保護清一色。不然,萬一男主角換人,她就難以從這個異世界返回了。因為言情小說的世界里奉行一句話——只要有你在,失去全世界我也無所謂。
抱歉哦,她太有所謂了。只有和她來自同一個地方的清一色永遠是她身邊不容動搖的惟一男主角,她才有闖到關底重返現實的可能性。
「原來還有這種事?」白衣美人聞她所言,大驚失色,失魂落魄。
「那個,你到底是誰啊?」江子芽看她蠻眼熟的,大概對方也是某經典女主角。
「這麼說……如果石三公子不能及時趕到,我就……」美人嬌柔荏苒,千思百慮,我見猶憐。
「雖然我很想幫你,但是我不能破壞其他人筆下的世界。」江子芽也是一個很有原則的人,她為難地看著美人飄來的求救眼波,「拜拜,希望你是個幸福的女豬。」
拒絕這麼溫柔善良又有氣質的美人,令江子芽的腳步不覺沉重了幾分。但是眼下自顧不暇,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折返香閨,遙遙只見窗內鳳燭瑩瑩。
想到那個搖頭晃腦大念艷詩的宋徽宗,江子芽直覺頭皮一陣麻辣辣。
仰頭、吐氣、深呼吸!做完第N套廣播體操第三節。江子芽捏緊裝有奇藥的瓶子,淚流滿面,高唱我寧願冷酷到底,終于推開大門,邁了進去。
「哎?你是哪根蔥?」
這個、這個看起來斯斯文文的白面小生,瑞質翩翩,眉目含情,風雅絕倫。雖然都是美男,但明顯和出門前看到的宋徽宗不是同一類型嘛。是她走錯房門,還是這里玩了個什麼乾坤大挪移。
美男子露齒一笑,拱手一揖,「小生周邦彥。」
糟!事情要糟!
江子芽雖然不才,但也知道這個姓周的就是那個很會寫詞的大才子。更悲哀的是,這個滿月復詩書的大才子分明是那個大宋徽宗的手下。當然了,你一定要叫臣子,她也不反對。重點是……
「哇靠!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江子芽一腳踩在椅子上,兩手揪起美男子的衣襟,用力地搖,「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小翠、小翠啊。」美男子被這樣一嚇,驚得不輕,登時身子軟了半邊。
「雖然今天叫小翠,但保不準明天就改名叫師師啊。」江子芽怒吼。
「那個、那個不管你叫什麼,這和我們之間要做的事有什麼關聯嗎?」
「當然有啊!!」江子芽沒見過這麼不上道的男人,「你做手下的敢踫老大的女人?」她大吼,用手指截他的頭,「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老大?」雖然沒有完全領悟,但周大才子的額頭已顯現密密的汗滴。
「我問你,你剛才進來時,有沒有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里的人出現在這里?」江子芽厲聲撻伐。
「沒有啊——這室內空無一人。」小周連連搖首。
「那麼說,你還有救。」江子芽打了個響指,「清一色!呃、高俅,你出來!」她扯著嗓子喊︰「你老大去哪了?」
「咳咳,‘趙公子’去茅廁了。」
清一色很平靜地站在一重紗簾後,扮演著影之護法的角色。
听到高俅二字,小周的臉剎那就白了一白。放眼天下,能讓高俅侍奉左右地想想也只有那個人了……
「你知道,我們做人要厚道。」江子芽對清一色說,「你看周才子他也不是故意的,這件事呢……」
「我明白。我不會對其他人說的。」清一色溫柔地笑笑,「只要我們大家都不說。趙公子他不會知道的。」
「一個人不管換了什麼名字,抹去多少真實的記憶。他的本質還是不會改變的。」江子芽感動地握住清一色的手。嘖、看了那個帝王,再看了這個才子之後,猛然發覺,還是清一色笑得最干淨最順眼。這麼好的一個男人,她是不能不拯救的。放心吧,清一色,姐姐一定帶著你重返我們來的那個現實世界。它雖然不完美,但好歹沒這麼刺激。
就在江子芽下了莫名其妙地決心的當口。
「?眉鸞髻垂雲碧,眼如明眸秋水溢……」有人搖頭晃腦地念著一首酸詩從外面踱了過來。
「完了、完了,你老大回來了。」
江子芽左顧右盼,周邦彥急得跳腳。清一色目光如電,忽然掃到垂著重重帷幄的雕花大床。
于是他臨門一腳,大發善心地把周邦彥給踹了進去。
幾乎就在同時,宋徽宗推門而入。
在清一色本著影之護法的信條要藏起身形的同時,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個臉色蒼白的小女子。為什麼她那種驚惶失措的目光讓他心里有種莫名其妙的痛呢……好像在這之前,甚至是在遙遠的亙古之前,他就見過她一樣……
「美人!你回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宋徽宗深情款款地凝望著江子芽,步步逼近。
「那個,你想不想先喝杯酒呢?這樣比較有情調。」江子芽滿頭大汗地想著該怎麼把那瓶奇藥讓這個給吃了。
「情調?」宋徽宗顯然對這個詞比較陌生。
「當然。你知道,言情小說是非常講究情調的。這也和字數有關。通常描寫一男一女的洞房花燭,我們只說一夜無語直到天明。但在這個無語之前往往是要費很大一翻口舌的。總之就是……」江子芽絞盡腦汁,「口舌,」她說,「口舌你懂嗎?我們必須要用口舌!」
宋徽宗大感興味地看著她,然後翻手掏出一只橙子。
「這是江南地區新進貢來的。給你吃吧。」
江子芽目光呆滯。她是說口舌……不是說要吃東西……哎?等等!吃東西?江子芽暗自喝彩。雖然沒有酒,等一下把從江南第一名妓那弄來的奇藥灑在這個橙子上,騙他吃下,自己就安全了耶!反正江南的名妓給的東西和江南的橙子一定屬性相合,估計不會產生什麼水土不服的反作用。
于是她連忙抓過橙子,死命地剝皮,我戳、我戳、我戳戳!偷偷地把藥就灑了進去。然後一分而二,笑臉盈盈地轉向宋徽宗。
「我們一人一半吧。」她像白雪公主的後媽那樣惡毒地笑著,險惡地注視面前的男人。
但是,就在宋徽宗陶醉地想要伸手接過時,他突然想到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問題。那就是——他剛才上完茅房忘了洗手!
也就是說……這個被他捏了一路的橙子……他面帶難色地看著美人使勁渾身力氣般硬掰開的汁水淋灕的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