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走後,她閉上眼倚靠著床頭,忍受著陣陣刺痛的感受,但她突然想到了什麼,明眸倏然睜開。
她現在是什麼模樣?二十歲的身體,和小孩子不一樣吧?
把絲被敞開了一點,她緊張地瞧了眼自己,立即目瞪口呆;她的胸前豐楹柔軟,腰肢有了窈窕的曲線,雙腿也變得修長了,身上的肌膚映著粉女敕的光澤,一點也不像孩童時那樣毫無血色的蒼白。
在她眼中,這副身體就像是陌生人的,散發著成熟的魅力,她瞧了又瞧,覺得一切好不真實。
直到一陣開門聲傳來,她才猛然回神,趕緊把自己包好,一抬頭,尉遲靖已端著碗站在床邊。
「你的臉怎麼這麼紅?」該不是發燒了吧?他伸出手,模了模她的額頭。
「沒什麼……」她囁嚅,覺得難為情的要命,等他把手收回去,她才在心底暗暗松了一口氣。
還好他沒看見她方才的傻樣,她正暗自慶幸,但一想到長大時他也在場,也許不經意之間還瞥見了她的身體,她的臉又紅透了。
「你真的沒事?」他在床邊坐下,越看越覺得她臉紅的怪異。
「真的,我只是……心髒不太舒服。」她小聲地說,眼神很心虛。
尉遲靖眉微蹙,眼中掠過一絲莫名的情緒,「快點過來喝藥吧!」
白瑪朝他坐近了一些,見他舉著碗,似乎打算喂她,她只好忍著羞怯,低頭啜了口藥。
但這一小口,卻差點讓她吐出來。
「嗚……好苦!」她勉強咽下,柳眉皺成一線。
「會嗎?應該還好吧,里面又沒加黃連。」他漫應著,又將碗湊向她。
「這真的好苦,我不要喝了。」白瑪猛搖頭,一口拒絕。
尉遲靖眉微場,唇角露出淡笑,「白兒,你有傷在身,不喝藥怎麼行?你不想讓我擔心你吧?」
白瑪的心怦怦狂跳起來,她覺得好緊張,不知道是因為他和善的微笑、溫柔的語調,還是他竟然會擔心她?
他只是隨口講講的吧?她很清楚,自己和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又想偷經書,他沒把她趕出去已經很好了,又怎會為她擔心呢?
但面對他的笑臉,她發現自己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我……我喝就是了。」她鼓起勇氣,低頭喝了一大口藥,咽下後喘了許久,才能再喝一口,好不容易把整碗藥都喝完了,她趕緊捂住嘴,生怕自己會把喝下去的藥全嘔出來。
她那副痛不欲生的模樣真讓尉遲靖大開眼界,他從不知道喝藥是件這麼「恐怖」的事。
「你還好嗎?」他怕她會喘不過氣來,輕輕拍著她的背。
白瑪勉強點頭,好一會兒才微弱地說︰「原來藥這麼難喝……我從來沒喝過。」
也許西藏沒有漢藥吧!尉遲靖理解地想,對她一笑,「這樣好了,下次我幫你準備一些糖,讓你配藥吃。」
她抬起頭,眨了眨猶帶淚光的水眸,眼神很稀奇。
「糖……我也沒吃過。」
尉遲靖難掩驚訝之色;西藏連糖也沒有?不可能吧!難道她的生活特別苦,連藥連糖都得不到?
心頭漾起異樣的疼惜,他暗自揣測她到底有著什麼樣的過去,直覺告訴他,她可能吃過很多苦,過著教人意想不到的生活……
等她的傷好一點之後,他會問清楚她的身世的,雖然經書和喇嘛的秘密都很重要,但他現在卻更想了解她。
「你累不累?再休息一下吧。」他起身預備離開,但眼光瞥見了攔著的紙包。
他伸手取了過來,「啊,衣服得先穿好,否則會著涼的……你會不會穿?」
雖然她說自己已經二十歲了,但先前她都是一副小表的模樣,他猜想她並沒有做過姑娘的打扮。
白瑪不明所以地看著他;衣服穿到身上就好了,哪有什麼會不會穿?
「姑娘家的衣飾很繁復,一層又一層的……」他邊說,邊抖開那襲水藍絲衫和同色的羅裙,「這是穿在最外面的。」
而後又抖開一套素白的里衣,「這穿在里面,睡覺時不用月兌了。」
最後他持起珍珠色的軟兜和輕薄的綢褲。
「這兩件是貼身衣物,軟兜貼胸穿著,絲繩系在頸後。」他拿著那件小小的兜兒,朝自己胸口比著,只差沒親自表演怎麼穿上打結。
白瑪臉兒微紅,既是最貼近身軀的衣物,那應該隱密無比才對,被他這樣大大方方的拿在手里,還在身上示範比劃著,她看了好窘。
尉遲靖似乎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繼續細心說明。
「這件小小的褲子則……」他拎著又薄又小的綢褲往腰間一比。
被了!白瑪簡直快暈倒,她伸長手,一把搶過他手里的東西。
「多謝你的解說,我自己會穿。」她漲紅著臉說。
「是嗎?那就算我多事好了。」他狡黠地眨著眼。
看見那抹壞笑,她登時明白原來他在捉弄她,緋紅的小臉凝起一層寒霜,黑瞳閃露燦燦怒火。
尉遲靖凝視著她,嘴角微露笑意,他就知道這個小東西宜喜宜瞠,就算生氣,也美的教人移不開眼光。
「我有沒有說過,你紅著臉的模樣很可愛?」他輕笑,有感而發地想著,就算是莫愁湖畔的紅蓮,也比不上她頰上那抹粉女敕嫣紅。
帶著瀟灑的笑容,他轉身離去,留下白瑪怔然良久,遲遲無法由他的俊朗笑臉中回神。
她對他的笑越來越沒抵抗力了……她輕嘆一聲,不懂心底怦怦然的感覺是怎麼回事,低下頭,她看見一床的衣物。
眼前美麗的色彩挑動她心底最深的渴望,她已經等了十年了,她真的好想長大,面對這些精致優雅的衣衫,她終于有了一絲絲的確定,夢想真的成真了!
她勉強下床穿上衣服,而後惶恐地站到銅鏡前,想知道自己看起來究竟是什麼模樣?當她看清鏡中那窈窕縴麗的倒影時,她驚愕一震,不可置信地愣在當場!
鏡中那名冰清玉潤的女子,真的是她嗎?瀑布般的黑發披在肩上,烏亮的光澤將白皙的小臉襯托的潔淨無瑕,這麼美的人兒……她忍不住伸手觸模銅鏡,像在朝拜雲端的仙子,但隨著鏡中的倒影和她做出相同的動作,她終于真切地意識到鏡里的人就是自己!
她挽著唇,似笑非笑,神情有些激動,還有些感傷。
這一天雖然遲來許久,但她卻不再抱怨了,自從遇到尉遲靖開始,她就覺得自己清冷的生命開始暖和起來。
他知道對她來說,他很重要嗎?他收留了她,看著她長大成熟,讓她體會到安全和溫暖的感覺,替她蒼白的世界染上色彩。
一股幸福的感覺涌上心頭,她突然很高興自己活著,能夠與他相遇,填補了生命中的缺口。
她不禁想,如果能不死……是的,她已經不知不覺地改變了,現在的她不再那麼瀟灑不畏死亡,她多希望自己能活下去……能永遠跟在他的身邊。
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FM1046
一夜好眠……嗎?白瑪捂著心口坐起身,微微痛喘。
她睜開眼時,窗外天色已亮,黑夜在睡夢中溜遠了,但其實她睡得並不安穩;她的心髒很難受,一整晚都隱隱絞痛,讓她在清醒與沉睡間掙扎,不得安寧。
也許出去走一走,可以分散注意力,而且她實在躺得好悶。她扶著床欄,艱難下床,將衣裙穿好後,望著銅鏡發呆。
這頭長發怎麼辦?就這麼披著嗎?就算要梳起來,她也不知該怎麼做……她拿不定主意地考慮著,突然一襲藍綾襖披上了她的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