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靚亭……」他伸手托起她的下巴,那雙懾人的眸子肆無忌憚地注視她黑白分明的雙眸。「妳還是不原諒我?」
「我從沒恨過你……」
「為什麼……不願回到我身邊?」
「……我想試試自己的能力……一個人過日子……」她輕聲回答。
「寧願讓彼此受盡折磨?」傲天雙眉愈蹙愈緊。
靚亭搖頭,別過臉去。
「我必須重新面對你,你也是。」
傲天微怔,隨即輕嘆。她說得沒錯啊……
「我很抱歉。妳會怪我沒有找妳嗎?」
「我知道你不會找我,所以我放心地待在舊金山。而且你真要找我的話,我絕對逃不了。」
「這是妳離開我的時候給我的命令。」傲天深邃的瞳眸帶著苦澀的溫柔。「如果妳的離去不是出于自願,不論妳到哪里,我一定會找到妳。但是妳的離去是心甘情願,我只能等待妳心甘情願地回來。」
靚亭沒有答話,傲天仍痴痴地望著她,柔聲問︰「現在……是時候了嗎?」
靚亭投予他深情的眼光,卻答非所問地啟口︰「開了那麼久的車,你也累了,先回去吧!」
「靚亭……」傲天低喊︰「妳為什麼還是要躲?」
「我沒有。」靚亭蹙起秀眉。
「可是──」
「傲天……」她打斷了他,朝他搖了搖頭。
傲天看著她,努力地壓抑著內心洶涌的情潮,他輕嘆,點點頭。別逼她,當她還在他心門外流連徘徊時,別嚇著了她吧!
心痛地望著她下車,輕聲地與她道別,在轉身的剎那,傲天叫住了她︰「靚亭……」
她微微轉身。可以強烈地感受自背後傳來的熱切目光,他溫柔的嗓音跟著傳入她耳底。
「這一年多來,我的心……沒有變過。」
靚亭聞言,欣慰感動地笑了。她點點頭算是領受了他的心,隨即便步上階梯,消失在教堂里。
望著她離去的身影,他的心卻不再感到失落,她的笑容已成了最好的解郁良藥,如她所說的,交給時間吧!她將會是他的,不管多久,她都會是他的!
透過窗戶看著他駕車離去,她忍不住輕嘆,如果她孑然一身,她大可投入他的懷抱啊!但是,她怎能拋下這個挽救她生命的地方,拋下這一年來為她遮風擋雨的許多恩人,重點是,還有孩子……她和他的孩子啊!她該如何向他開口?
「靚亭!」一名神職人員一見到她先是驚喜地大叫,隨即卻神色慌張地直向她跑來。
「成哥哥。」
「妳終于回來了,寶貝……寶貝……」他上氣不接下氣。
一听到寶貝,靚亭立刻慌了手腳,急忙抓住他,著急地喊︰「寶貝怎麼了?」
「他……」他咽了一口口水,才緊張地回道︰「寶貝在市立醫院。」
如青天霹靂般轟得她幾乎無法站立,她睜大一雙驚駭的眸子,久久無法回神。
「前天他就不對勁,可能是天氣太冷了,原本以為只是小靶冒,昨晚卻高燒不退,咳嗽得厲害,到現在還在醫院,白修女、王媽、曉大都在那里。」
「帶我去,現在就帶我去。」靚亭完全亂了分寸,眼淚放肆地流。
兩人一刻也不耽擱地立刻前往舊金山市立醫院。
***
傲天花了一天的時間擺平家里那些聒噪家人的質問,以及公司內這五天來的大小事件。
將所有的瑣事全處理好,他的心也立即飛到靚亭那里去,趕到餐館已經九點過四十分了,趁大門即將上鎖的剎那,他沖了進去。
「對不起,我找靚……我找亭亭。」
大伙兒皺著眉。
其中一人回他︰「亭亭今天沒有來上班。」
傲天一驚,「她的假不是請到昨天而已嗎?」
「是啊!可是她今天沒來,也沒打電話來。」
「她從來沒這樣過,我們都好擔心。」
一群人七嘴八舌,傲天卻一句話也听不進去。他立刻轉身跑開,火速地上車直往教堂的方向駛去。
她不會又逃走了吧?他一顆心快如擊鼓。千萬不要!千萬不要啊!好不容易才重聚、相認,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可以突破她的心防了,在這節骨眼上,他沒辦法忍受她再一次逃避!他非找到她不可!
他沖進教堂,見了人就問︰「靚亭呢?我要找靚亭,請告訴我靚亭在哪里?」
「先生?!」
一位修女叫住了他,傲天轉過身,這樣寒冷的冬天,他的額上竟冒出了汗水,任誰都看得出來,他心焦如焚。
白修女打量著他,慈藹的面容帶著贊賞的微笑,她一眼就看出他是誰,也誠心地感謝上帝終于讓他出現。
「上官先生?」她問道。
傲天一愣。驚訝地看著這名陌生的修女。
「靚亭人在醫院。」她直截了當地告訴他。
「什麼?!」傲天震驚得心髒差點跳出胸口。
修女冷靜地告訴他醫院的地點,只給他一句話︰「快去吧!她在等你!」
傲天沒有半秒遲疑,飛也似地狂奔離去。
白修女忍不住安慰地笑了。雖然她知道靚亭就要離開他們了,但……有什麼事比他倆別後重聚更令她高興呢!她真心祝福他們。
***
棒著防菌玻璃,望著在嬰兒床上不安蠕動著的小小身軀,心如刀割的靚亭,不禁淚如雨下。
一夜未闔眼的她,深深自責著、不斷懺悔著,她竟然只顧著自己出國去玩樂,而讓六個月大的寶貝獨自睡在這麼冰冷的天候里,感染了支氣管炎不說,差點連他那小小的肺也遭殃。她這個母親是怎麼當的?差點害死了自己的寶寶……她心痛不已,淚流滿面,在痛苦自責之際,從回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一連串熟悉的呼喚。
「靚亭……靚亭……」
靚亭抬起淚眼,還來不及看清眼前的人,就被他一把抱入懷中,他焦急得近乎瘋狂地擁著她,喊著她︰
「靚亭,妳沒事吧?天啊!妳嚇壞我了。」
慌張地捧起她淚濕的臉,她紅腫的雙眸,憔悴的容顏教他一顆心彷佛被敲了一記那樣悶痛。他驚愕地望她︰「怎麼了?妳怎麼了?別哭啊!靚亭……」
她忍不住撲進他懷里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柔腸寸斷,哭得無助可憐,哭得傲天不知所措,心痛欲裂。
「靚亭……妳……妳別只是哭啊!我快急死了,妳到底怎麼了呀?」
她埋在他胸前搖頭,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傲天強迫自己理清被她哭得發疼的腦袋,握住她的雙肩看著她問︰「靚亭,妳沒出事吧?有沒有生病?有沒有受傷?」
靚亭仍哭著搖頭。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他忍不住急喊。
「我不該跟你去加拿大,我不該只顧著自己玩樂,害他生病,害他那麼難受,害他那麼害怕……」她無助地哭喊著,傲天卻連一句也听不懂。
「靚亭,求妳冷靜點吧!誰生病了?這里面只有……」語頓,他隨手一指旁邊的玻璃,隨即一愣……這里面有個小嬰兒。他這才注意到,他跑來的這地方是小兒科病房,這里是隔離室的走廊。
他一時胡涂了。
「靚亭,妳說什麼?說仔細點?」
「寶貝……」她哽咽著,目光模糊,頭痛不堪,旅途的勞累,加上徹夜未眠,滴水未進的她已經開始感到頭昏目眩,四肢發軟。
「寶貝?」傲天喃喃地重復他依然不解的話,心跳愈來愈急促。
「他感染了支氣管炎,要觀察三天……我一直等,明天就可以抱他了,他一定很難過……很難過……」她無力地抓住他的手臂。
傲天發現自己的呼吸開始急促,心跳愈來愈快,怎麼回事?他在緊張什麼?甚至……期待什麼?他連發出的聲音都在顫抖︰「寶貝……他……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