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韻茗,妳沒事吧?」郭依縴跟關韻茗是死黨,她有異樣,她很快便會感覺到。
冰依縴這句擔憂的話,令關韻茗突然鼻一酸。
在爾飛滋嘗到的苦,她一一跟郭依縴說了。
「韻茗,妳別太擔心,妳才到米蘭兩個多月,這可能只是短暫的不適應而已,我對妳有信心!」郭依縴安慰她。
「嗯……」好友安慰的話,是暖化了她的心,但卻消除不了她心頭上的苦惱及疑問。
「我相信,終有一天,妳會比那個什麼應風笙更有名的!」
听見應風笙的名字,關韻茗倏然一愣,大腦不自禁涌現起他曾對她說過的話--
「等妳真正踏足世界的服裝舞台,妳才會真切的意識到自己有多渺小。以妳現在的實力,去了爾飛滋,只會遭人笑話、遭人奚落,然後,自尊盡碎,信心全無。」
必韻茗沒有握著話筒的手,彷佛滲出了一些冷汗,應風笙刻薄的嘴臉,也于瞬間浮現在她腦海。
她不會認輸!
現在就泄氣的話,她還怎能讓那個姓應的混蛋跌破眼鏡?
她一定要成功給他看!
兩個月後,米蘭,爾飛滋服裝設計學院。
「Ivan?」一道驚愕聲,在應風笙身後響起。
他回過頭。
「真是你!」對方指著他,大大地笑著。
「Leo。」應風笙也展露笑容,「好久不見。」
「當然好久不見,自從你離開爾飛滋以後,你從沒回來過一次。」名叫Leo的外國男子說道。「做人不可忘本哦!」
「忘本?沒那麼嚴重吧!」應風笙笑道。
「嘿!無事不登三寶殿,說,你回來是為了什麼?」廣呂跟應風笙是同學,應風笙離開這里後,很快便在世界舞台大放光芒,反觀Leo的際遇就沒他那麼好,最後,Leo決定待在爾飛滋,當栽培未來服裝設計師的助理教授。
應風笙攤攤手,「哪有為了什麼,當季的時裝已經推出,我想,也是時候籌備下一季的東西了。我看時間還蠻充裕的,便親身來米蘭一趟,看看有什麼罕見的布料、染料,說不定能刺激我的靈感。剛巧逛到附近,便回來看一看。」
「你的靈感哪還需要刺激?你只要坐著幾秒鐘,靈感自然會涌出來。」
「我還沒到那麼神的地步。」
「天才嘛,沒什麼不可能的。你的名字,在米蘭可是響當當呢!」
「對了,」應風笙一轉話題,「你們近來是不是收了個來自台灣的留學生?她現在學得怎麼樣了?」
他來爾飛滋,的確是順道沒錯,不過,也有一點想看看,那個超級倔強的關韻茗近況怎樣。
雖然,他對她的評價沒一句好的,但他由衷地希望她在這邊能過得很好。
「台灣?」Leo側側頭,想了幾秒,才恍然大悟,「你是說那個已經休學的華籍女生啊!」
「休學?」應風笙臉色一變。
縱然他早預言過她不會在米蘭待得很久,但親耳听到這個消息,他還是覺得驚訝。
「Ivan,你認識她嗎?看你一臉緊張。」Leo認知中的應風笙,鮮少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除非對方是對他很重要的人。
「這是怎麼一回事?」他是預料過,她在爾飛滋的日子,應不會過得很如意,但他沒想過,才四個多月的光景,她就已經休學了。
「我沒教她那一班,不過,我有听過她的事。」黃皮膚、又長得標致的東方留學生,總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听說,教她那一班的維多教授,對她交上來的功課很不滿意,給她的評語是『漂亮的垃圾』。
之後,無論她把怎樣的作品交去,得到的都是一樣的評語,然後,再過一段時間,便听到她主動休學的事了。」
「主動休學……」應風笙喃喃道。
那倔強、自尊心奇高的女人,竟然這麼快認輸,逃離失敗的地方?!
他還以為,她或許可以撐下去。看來,是他太高估她了。
「Leo,幫我一個忙。」黑色的眸子,閃過一個決定。
下了計程車,應風笙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公寓。
必家是小康之家,唯一的掌上明珠要出國留學,疼惜她的雙親,自然是替她安排了好的居住環境,好讓她能安心讀書。只是,關氏夫婦沒料到,他們精心安排的公寓,居然成了他們愛女逃避現實挫敗的收容所。
依著Leo他的資料,應風笙來到三樓,按了門鈴。
差不多過了半分鐘,才有細碎的腳步聲靠近門。
門開啟,開門者的憔悴容顏旋即映入應風笙的眼底。
必韻茗完全沒料想到,應風笙會出現在她家門外,神色震愕。
「怎麼是你?」語調中淨是不敢置信。
看到她這麼失魂落魄的樣子,應風笙的心不期然揪痛了。
他一掌猛然擊在大門上,砰地一聲,讓關韻茗馬上清醒過來。
「關韻茗,妳在干什麼?」他怒喊著。「妳來米蘭,就是為了躲在這漂亮的公寓里,逃避妳失敗了的事實嗎?」
必韻茗不作聲,緊抿著唇,目光回避著他。
「眾目睽睽之下,公然拒絕當我的徒弟,還口氣極大的宣布,很快便會向我挑戰!然後呢?在爾飛滋待了四個多月,便熬不住,主動退學。
三歲小孩跌跤都懂得站起來,妳只是受了一點挫折,就爬不起來?!必韻茗,妳未免太沒用了!」
「住口!」她吼回去。
應風笙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那麼的扎痛她。
誠如他所說,由小到大,她從沒遇過挫折,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把完全沒有失敗經驗的她,吹得站也站不穩。
最後,她選擇躲在象牙塔里,把一切傷害她、撕痛她的殘酷現實,全部拒于門外。
直至應風笙到來,強迫的喚醒她,必須面對血淋淋的失敗事實。
「妳是不是打算在這里躲一年,然後風風光光的回台灣,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欺騙妳的朋友、家人?妳想得美!
現在的媒體,最喜歡妳這種由高處一下子跌到地獄的新聞。他們很快地就會听到風聲,來到這里。
妳別忘了,之前,妳可是頂著最年輕霓影雲裳的冠軍得主光環來米蘭的。妳想躲?無孔不入的傳媒絕不會讓妳那麼安穩,我看妳能躲到什麼時候?」
「不要再說了!我不要听!」關韻茗掩著雙耳,拒絕再听他說出的殘酷話語。「我變成怎樣,關你什麼事?你給我回去!回去!」
被最討厭的人,強迫去面對自己失敗了的殘酷事實,她覺得很難受。
「妳放心,我一定會回去。一蹶不振的妳,我也沒興趣再看一眼。只是,我很後悔曾經說過想收妳為徒。
妳這樣的人,跌倒了,恐怕站起來後,還會再跌倒,所以,干脆連重新站起來的力氣都省了。關韻茗,我告訴妳,怕失敗比失敗更失敗,而妳是我見過最失敗的人!」
憤然說完想說的話,應風笙頭也不回,大步離去。
見過關韻茗後,緊接下來的幾天,應風笙都待在飯店的總統套房里,沒有踏出一步,彷佛在等什麼。
他半躺在沙發上,手里拿著半杯威士忌,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如果讓高進知道,我來米蘭,居然窩在飯店喝悶酒,他一定不放過我。」他笑了聲,頭一仰,喝盡杯里的辛辣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