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我?」廖思危月兌口而出,「你應該自己來——」
出乎意料,蘇醒之笑道︰「那太便宜他了!」
這話你也好意思說得那麼理直氣壯?廖思危真的很想這麼對蘇醒之吼,可她忍住了,倒不是涵養好,而是膽子還不夠。
這孩子居然這樣還不發火?蘇醒之感到很有意思。她一直想觸踫廖思危的底限,她樂于攻擊人的軟肋。她還听到過一句歌詞,愛是一種腐蝕,把心挖出一個黑洞。可是廖思危明明有愛,心卻還是很完整。蘇醒之來了興趣,她現在的對手幾乎沒有可供攻擊的弱點——或者,換個說法,渾身都是弱點,也就等于沒弱點了。
她比較喜歡後者。
這個城市已經進入了冬天,但是因為太陽照射的緣故,即使氣溫下降也一直都不明顯。自從開始下雨後,寒意才真正侵襲了這片陸地。沒有暖氣的教室里哀鴻遍野,博斯曠了課縮在有空調的活動室,他不想虧待自己去做一個好學生。
天不遂人願,空調遙控器再一次出故障。
氣溫急速下降中,博斯咒罵了一句生產空調廠家和無恥的供銷商後想起來可能是電池沒電了,上次廖思危就這個問題還嘲笑過他。
他看了看,果然如此。
「這什麼破電池,這才用了多久就沒電。」博斯開始咒罵生產電池的廠家和無恥的供銷商。
如果一整個下午都待在沒有暖氣的活動室還不如去上課,至少那里有幾十個人呼出來的二氧化碳。博斯推開門,決定去買電池。
第3章(2)
外面在下雨,他找過活動室,一把傘都沒有。甜心、E還有安菲她們都不在,博斯從來不備傘,所以大家都不在的時候他就沒傘可用。
衣服淋濕了可以回來烘,幾個小時凍下來的後果不堪設想。兩個念頭在腦海里搏斗了僅僅三秒鐘博斯就義無反顧地走進了雨里。
廖思危剛從學生會出來,她沒料到會在路上踫到博斯。
「學長!你等等,你去哪里?」廖思危舉著傘遠遠地跑過來,等看清博斯面部表情後就迫不及待地綻放一個干淨的笑容,「我送你去,你怎麼又不打傘?」
博斯抬頭看了看那把老式的黑傘,「這是你的傘?」
「是啊,很老的式樣了吧,幾乎沒有廠家生產了。但是傘鼻特別牢,幾次台風都沒吹壞。」廖思危高興中帶點得意地解說著,完全忘了這把傘對于博斯來說根本就不陌生。
「那天給我傘的人就是你吧?」博斯淡淡地笑了,他一直就有這樣的感覺,但只是感覺,他甚至懶得花時間去猜想傘的主人究竟是誰。對他來說別人的好意就算不是理所當然的,也用不著費心去記得,誰說知恩必須圖報?博斯只知道如果不能涌泉,就最好干脆忘了那一滴水的施舍。
「哪天?」廖思危已經不記得了,她加快了步伐和博斯並肩走著。
「沒什麼。哎,我們不是吵架了嗎?」博斯咳嗽了一聲,語氣不知不覺輕快起來。
「我們什麼時候吵架了?」廖思危茫然地歪著頭,「我說了什麼得罪你的話?」
「我以為你送咖喱牛肉來是為了訓我一頓。」博斯笑了,「嚇得我這幾天都戰戰兢兢地沒敢找你賠罪。」
「啊……那個,」廖思危臉紅了,「我一時腦袋抽筋,你千萬別放在心上。哎,你還沒告訴我你去哪里呢。」
「買電池。」博斯比劃一下空調遙控器的形狀,「又按不響了,按照你上次教我的方法,換電池。」
「按不響不一定是沒電啊。」廖思危覺得這個男人的大腦構造真簡單,說不定比她還簡單,「也可能是接觸不良,你那空調老得連廠家都不生產了吧,也沒辦法修了。」
「挨過半年就留給下一代的小屁孩,我懶得管。」博斯習慣稱呼新生為下一代,他才沒注意到他旁邊就站著一個他所指的「小屁孩」,不過廖思危自己也沒注意到。
「學長,你為什麼老喜歡待在吃喝黨的活動室里?」廖思危問,「你為什麼不去圖書館、籃球館或者足球場?也不泡吧?我從來沒看到過你一個人單獨出現在公共場合,你比較喜歡離群索居?」
「磁場相吸吧。」博斯自己都沒想過這個問題,他隨便胡謅了一個理由蒙人。
「那我也和那里磁場相吸咯。」廖思危完全信以為真,「一踏進去我就覺得放松,而且剛認識你們那幾天,雖然完全和你們不熟,還是控制不住地想往那里跑,就好像命案現場對于偵探的誘惑力,總覺得有疑點可挖掘一樣。」
「你這麼比喻合適嗎?」博斯忍俊不禁,「你真的該去做月兌口秀節目主持人,爆笑的話講起來一本正經,要不是知道你的底細,我都會覺得你太能裝了。」
「我、我就那麼隨便一說……」廖思危臉上的紅色像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不但艷麗而且生機勃勃,「你說我唱歌會好听嗎?」
「唱歌?」博斯看了一眼廖思危緊張的神色,「去卡拉OK廳練習是沒用的,如果你想惡補,最好是洗澡的時候唱,那兒能拉開嗓子,有助于正確發聲。」
「哦,我知道了,謝謝你。」廖思危鄭重其事地記在心里。
博斯本來想說自己是胡扯的,但是後來想想要是能讓她在洗澡間里練一練嗓子也不錯,就立刻打消了這個念頭。
「陪我去吃點熱的東西好嗎,我都要凍僵了。」買完電池,博斯遙遠地望著掛了打折牌子的快餐店。
「你怎麼穿那麼少?」廖思危想起來自己還有事,但是完全無法拒絕博斯的要求。
「溫度誠可貴,風度價更高。」
「你不像那種人。」廖思危斬釘截鐵地打擊了博斯吟詩作對的雅興。
他們點了薯條可樂和漢堡包,博斯還要了一大杯冰淇淋。
「你不是冷嗎?」廖思危不解道。
「不懂了吧,這種東西的熱量才高。」博斯已經擺開了架勢,又要給廖思危上一堂健康飲食攝入課。
「你沒事吧?」廖思危看著張了嘴直吸氣的博斯,擔心地問。
「爽。」博斯半天才吐出來這麼一個字,冰激凌的涼氣快讓他舌頭麻木了。
「我看你好像更冷了!理論是一回事,實踐是另一回事,吃不下就吐了吧,別死撐了。」廖思危好笑地說。
博斯把勺子放回塑料杯里,「我歇會再吃。」
「這麼冷的天吃冰淇淋對腸胃可不好啊,這個理論你听過嗎?」廖思危把自己的熱紅茶推過去,又擋住了博斯伸過來的手,「等一等再喝,一冷一熱的還不如一直冷。」
「我要等多久?」看來博斯是徹底敗給冰激凌了,連面子都不顧。
「你慢慢地喝吧,我再去買一杯。」
廖思危剛要站起來,博斯叫住了她,「紅茶可以續杯,何必另外買。」
廖思危尷尬地站住了,「啊,是嗎?我不經常來這種地方,不知道紅茶可以續杯。」
博斯柔和地笑了一下,「不只紅茶,咖啡也可以續杯,以後記得不要傻乎乎地跑去買兩次。」
廖思危不好意思地坐下來,「我是不是很土?」
「是蠢哪。」博斯突然笑起來,「開玩笑的,你很純。」
「是不是只有沒詞夸的時候才會說這個人純潔或者善良?」
博斯樂不可支,「可以這麼說。」頓了一頓,他很認真地說,「但我對你的贊美是誠心的,不是那種世俗意義上的奉承。」
廖思危迅速地低下頭,但博斯依然可以看到她很舒心地笑了起來,那種表情令他覺得無所適從。就好像一個勇猛的警察,習慣了朝犯人聲色俱厲,在自己撒嬌的女兒面前突然間智力退化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