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生抽三湯匙、鹽少許、蔥段、姜片、拍爛的大蒜頭。
做任何菜都是把這些配料排列組合,廖思危看了看借來的菜譜,發現它寫得還不如自己做出來的好吃,立刻丟到一邊。
受她的影響,同寢室的室友也開始學習做菜,並宣布再也不去食堂吃飯。三個人買了一個多用電飯鍋,瞞著管理員在房間里開伙。
炖了三個小時的咖喱牛肉,就和煮爛的胡蘿卜土豆塊一樣,入口一抿就化。
廖思危留了夠一頓晚飯吃的量,剩下的全部倒進一只大保溫瓶。上課之前她要先去吃喝黨社團繞一下,把幾天前喝醉酒後博斯蓋在她身上的外套還給他。
目前為止,好像除了送吃的之外,並沒有接近他的理由。看起來是很沒出息,但仔細一想就會極有成就感——畢竟人對于食物的熱愛,永遠也不會有消退的一天。這樣一想,就會覺得自己無時無刻不被他需要。
吃喝黨的窗子永遠都是不分晝夜和節氣地大大敞開著,廖思危掀起窗簾看了一眼,博斯一般這個時間段都在,其他時間則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在。廖思危把保溫瓶放在窗台上,擰開蓋子,沒多會工夫,面對電腦的博斯就像只獵犬一樣東嗅西嗅地到處張望。
「打劫!」博斯打開門,嚴肅地喊道。
「您真是有出息的山賊。」廖思危說,「打劫一鍋咖喱牛肉。」
「萬事吃為先。」博斯關上門,「山賊絕對不會打劫這樣一鍋咖喱牛肉,他們會把做牛肉的廚師打劫回去。」
「很久沒做點心給你們吃了,我進步還是退步?」
「多給我點牛肉,咖喱醬也要多點——土豆和胡蘿卜就留給E他們吃吧。怎麼,你這段時間不是去進修廚藝了嗎,怎麼會退步?」
廖思危喜歡他這個說法,她寧肯想象自己這些日子里把時間和精力都花費在進修廚藝上了,「你的提議也不錯,我看我業余時間還是去學個烹飪吧。」
「根據調查百分之五十六的丈夫希望自己的太太有絕佳的廚藝,百分之四十二的丈夫希望自己的太太有過人的審美觀,只有百分之二的丈夫希望自己的太太是理財高手。」博斯把碗推過來,「我胡說八道的,你別真信啊,再給我來一碗。」
吃到第三碗,博斯打了個嗝。
「還要嗎?」廖思危故意拿著勺子問。
「你真是越來越厲害,照這樣下去,我真怕哪天被你賄賂了犯錯誤。」博斯把用過的一次性餐具都遠遠地丟到屋子外面,毀尸滅跡,「怎麼了,有事嗎?」
「我只是覺得很久沒來這里,有點內疚而已。」廖思危很認真地說,「我上大學以來,這里是第一個讓我覺得好奇、有趣又溫暖的地方,雖然之前有人給我灌輸過你們是異類的思想,但是從見面的那一刻起,我還是被吸引住了。哎,我知道自己幾乎不可能成為你們這樣灑月兌的人,只好跟著你們打轉。我希望我沒有給你帶來什麼麻煩,要是有的話……」
博斯看著廖思危,等她把話說完。廖思危一下子卡住了,她並沒有想過要是博斯回答說有該作何反應。
「要是有的話,我道歉。」
「你怎麼會覺得我們有嫌你麻煩的想法?」
「我比較無趣,而且我知道你們不喜歡學生會,尤其是主席曹杰。當然他也不喜歡你。」廖思危考慮了一下,「我在學生會這個狀況是不是對你們……造成了什麼影響?」
「沒有。」博斯很干脆地說。
廖思危有點失望,「是不是我對你們來說可有可無?」
「不是。」
「你沒敷衍我嗎?」
「沒有。」博斯有點好笑地看著這個容易臉紅的女孩。
廖思危鼓起勇氣,「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件事?」
「說。」
話說到這分上,廖思危已經沒有打消念頭的余地了,她吸口氣,月兌口而出,「你和蘇老師之間,真的沒有重新開始的余地?」
看著博斯陷入意料之中的沉默,廖思危差點就要慣性地喊︰對不起,如果勾起了你不好的回憶,你可以不說……對不起,要是讓你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我道歉。但是,廖思危捏著舀咖喱牛肉的勺子有點兒激動地握著拳頭,「你一定要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博斯有點意外地抬起頭。
「你、你一定有心結,你對她既然念念不忘,為什麼又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呢?不管她做錯了什麼事,兩個人攤開來講,講完了也就算了,能夠再續前緣也好,平淡分手也好,終歸是了結了一樁心事。」廖思危臉上迅速泛紅了,腮幫子也一鼓一鼓的,「我、我實在是看不下去!她親口對你說她是為你回來的,男人不該這麼沒有風度啊,博斯學長。」
博斯瞪大眼楮望著廖思危。
「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得上課去了。」她抓起書包疾沖出去,險些撞上哼著小曲的E。
「小廖下午好啊——」E匆匆打了個招呼。
「你好,拜拜!」廖思危已經消失在拐角處。
「至于這麼趕嗎,有餓狗追啊?」E狐疑地回過身,「她抓著勺子干嗎?難道——」
E沖進活動室,抓起博斯面前的保溫瓶,「好樣的,兄弟!但是如果你能把勺子也搶到手就更完美了,你沒咬她吧?」
廖思危坐在桌子旁整理著聖誕晚會的節目單。她加入學生會還不到兩個月,居然先後要負責兩台晚會,看著其他人悠閑地曬著冬天的太陽,廖思危尋思著這是什麼破世道。
但是想歸想,她從來也沒有反抗過別人的指令,這或許是現代社會最令人反感的性格之一,但毫無疑問就是她性格的最佳總結。
報名表演的人很少,廖思危想了幾種方法鼓勵報名,一是獎品,二是獎金。蘇醒之听到她這個理論之後嗤之以鼻,「傻瓜也知道當然是獎金更誘人,再說獎品和獎金有什麼本質區別嗎?」
「獎金不會顯得太俗氣嗎?」廖思危天真地問。
「我們要的只是踴躍報名的效果而已,至于動機何必管他。」蘇醒之決定給這個小孩好好地洗腦,她受不了現代還有如此想當然的人存在,「你也要上台,要讓全校的人認識你這個文藝部長。」
「我就不用了吧!」廖思危清楚自己的心理素質,尤其是怯場時,她會什麼匪夷所思的事都干得出來。
「為什麼不,台下的人又不會吃了你。」蘇醒之在節目單上畫了個勾,「你一個人的表演,放心,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這絕對不是個好提議!」廖思危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為什麼我覺得你會整死我?」
「你說對了。」蘇醒之詭異地笑道。
看到鋼琴的時候廖思危真的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獨唱?但願聖誕節前一天這里發生地震。」
「有我給你伴奏,你怕什麼!」蘇醒之試了試音,「而且從今天開始我每天都會抽一個小時來陪你練習,以確保你演出那天可以一鳴驚人。」
「我唱什麼?」廖思危覺得自己正被拋棄,嘲笑的聲浪就像是漩渦——不!就像泥潭一樣,將她沒頂,「我從來不會唱歌,我音樂課從來沒及格過!」
「你的音樂老師肯定也沒及格過。」蘇醒之不屑一顧,「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相信我。即使走調也沒人會注意,全校的人都會把注意力集中在你的低胸晚禮服上。」
「你說什麼?」廖思危驚得要暈過去了。
「你一定要唱好這首歌。」蘇醒之突然偏過頭來,對她微笑一下,「這是博斯最喜歡的歌,我不希望你把它唱出滿場喝倒彩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