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伯父,蕭伯母,我是陳孝祁的女兒,陳錦瑟,我來晚了,父親讓我一定要過來給您補敬一杯,謝謝您和他合作這麼多年。」
「不客氣不客氣,錦瑟就是那個在我生日宴會上面彈鋼琴的小泵娘吧,我怎麼記得那時候你還是中學生呢?才兩年都這麼大了……」
陳錦瑟笑得落落大方,「沒有啦,人家今年剛上大學罷了。蕭伯母保養得好好喲,這位是湛朗哥?」
湛朗心思全不在此,听到有人提他,不過舉杯淡淡地應付一下,視線就別開了。
陳錦瑟不以為意,笑嘻嘻地抽了椅子在湛朗旁邊坐下,抓著他拿杯子的那只手說︰「我都干了,湛朗哥也要喝光才對呀。」
邊說,邊用空酒杯輕輕踫了一下他手里杯盞的邊沿,瓷器相撞,聲音清脆。
相撞的還有視線,陳錦瑟是一個不會回避他人目光的女孩子,不管是什麼樣的注視,她都有辦法坦然面對,回報一笑。
湛朗就那麼定定地看著她,不經過角度的掩飾,沒有刻意模糊的企圖。
陳錦瑟也直直地迎視,許久,笑著模模臉,「我沒化妝啊,很奇怪?」
湛朗也笑了,抬起手腕踫踫她的酒杯,低聲說︰「干杯。」
☆
才不過轉身拿個護照的工夫,原本空蕩蕩的行李箱已經塞得滿滿。
妍嬰把那些用不著的厚衣服一件件拿出來掛回衣櫥,「媽,跟你們說過了,澳大利亞那邊跟我們相反,現在是夏天。」
鐘奇目光在那個箱子的尺寸上來回掃了一下,遲疑著開口︰「我看還是打電話給蕭權讓他派人去機場接你一下的好。」
「爸你別擔心了,我有地址,用英語叫輛出租車還是不成問題的。」
她突然說要去墨爾本,鐘奇又驚又喜,就在他幾乎已經接受到手女婿飛走的事實後,女兒卻突然心血來潮地訂了機票,說是要去看薰衣草農莊。
訂就訂了,偏還不讓他們通知墨爾本的蕭權夫婦。
臨出門前,妍嬰再三囑咐︰「我去拿機票,記住不要偷偷打開我的行李放多余的東西進去,不要打電話告訴他們。」
清平借了朋友的車等在門外,妍嬰系安全帶的時候,他湊上來低低地問了句︰「真的不要我陪?」
「你不用管自己的事情啦?」她笑道。
「你的事情不就是我的事?」清平穩慢地把著方向盤,「難得我閑下來不用照看店。」
「不過,我跟去也沒多大的用處,對吧。」他話鋒一轉,妍嬰無所適從地看著前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緩和這個話題。
一味地道歉並不如一個實際的行動來得有用,她能做的那部分他未必需要。
愛情比買彩票幸運不到哪里去,只有在對的時候遇到對的人,才可能換得半生幸福。
剩下的三種,無論是在對的時候遇到錯的人,抑或在錯的時候遇到對的人,甚至在錯的時候遇到錯的人,不是遺憾,就是荒唐。
核對機票上名字的時候,清平忽然說︰「感冒了?」
妍嬰下意識地「嗯」了一聲,抬頭,「你嗎?」
「你啊!」清平重重地說,「剛才就想問了,講話總是帶鼻音,還老是吸鼻涕。」
她抬起手揉揉鼻子,「啊,是啊,沒注意到哪。很久沒感冒了。」
「還是別去了吧,十幾個小時呢。」清平拿過機票來,掃一眼,「退了它。」
「別別,春節機票很難買的!」
「要是在飛機上發作怎麼辦?」
妍嬰愣了一下,別人還記得她心髒不好這回事,她自己老早忘掉了。
「不會那麼倒霉吧,以前坐過也沒怎樣啊。萬一發了,同機的應該會有一兩個醫生吧。」
清平奇怪地看她一眼,無奈之下直接把票拿給工作人員,「請退掉,謝謝。」
「我好不容易才等到的啊!」妍嬰哀叫一聲,「別退,還給我!」
清平抓著她的領子,不由分說地命令︰「別理她,退。」
票務人員拿著那疊機票,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穿梭。
「兩位,可否快點作決定?你們後面還排著隊。」
妍嬰還要說什麼,清平在她和票務人員之間插了一句︰「先退,我等會兒過來處理。」邊說邊把她拽到一邊去。
「你干什麼啊,我等了一個禮拜啊!」剛被拉到牆角那盆鳳尾竹旁邊,妍嬰就急吼吼地指著櫃台跺起腳來。
「你是病人,無論什麼時候不要忘記了這點。」沉默了幾秒鐘,他說︰「還是,你真的那麼想去找他?」
一句話也問住了她自個兒。
「我只是覺得,他走的時候一定很不開心。那都是因為我的緣故,我很怕被人討厭,你說我放不開也無所謂,我覺得自己有義務去道歉,盡自己這份人事。」
清平的眉蹙了起來,「你只是不希望他討厭你而已嗎?」
她不能作答,就像小時候老師提問,她不知道答案,沒辦法舉手。
「如果僅此而已,你就更沒必要冒著在飛機上發作的風險去那麼遠的澳大利亞,知道嗎?」清平一句話打斷妍嬰的思緒,「在這等我,我去辦退票剩下的手續。」
妍嬰在鳳尾竹盆栽旁的沙發上坐下來,扭過頭看窗外如織的人群。每個人的過去都是一個故事,每個人的明天則是故事的續集,人生總有一些特殊的里程碑一樣的日子,在這一天前,是結束,這一天之後,是新生。
她本想以此次赴澳大利亞作為自己的結束和開始,這樣一個願望,竟然因為一次小小的感冒終究未能實現。
☆
寒冬遲遲不走,有太陽的天氣很少,陰沉和風沙佔了大部分。一整個寒假,妍嬰呆在家里,等待感冒過去的同時,用電影和書籍消磨日子。冬天的溫室就算維持著二十四度的氣溫,花也開得萎靡不振,一如她的心情。
肖敏敏和衛清平經常來找她,約她出去,看電影,吃飯或者逛街。
可是電影院不是天天都會放新電影,再好吃的飯店經不起大天去,街更是逛來逛去就那麼幾條而已。
清平幫兩個女孩子挑衣服、飾品,大方勇敢地買單,老板搞不清楚到底哪位才是他的女朋友,只好一味夸他有眼光。
就算他家財萬貫,也大方得過了頭。妍嬰站在又一條步行街的轉角處,無奈地望著兩個興致勃勃的家伙。
「好了吧,不要再買了。」
「胡說什麼,還有一大片沒看呢。」
妍嬰掃一眼清平手里的購物袋,的確他們只轉了鬧市區的一小部分,但是數量已經可觀。
「你現在可是沒有工作的閑人啊!」
她提醒他,但是沒等清平反駁,肖敏敏就笑起來,「得了吧,我們這點東西,哪樣不是把價殺到老板都肉痛,別看大包小包的,其實也不過才三四百塊錢而已。」
「就是啊!」清平很快地接上,「而且我不叫失業,我是休假而已。」
「可是都是我和敏敏的東西,你一樣也沒買。」
「你沒看見滿大街的男人都很羨慕地盯著我嗎?」衛清平理直氣壯地說,「左右兩個美女。」
肖敏敏正在系鞋帶,聞言站直了,把清平的頭扳過去對著妍嬰,說︰「美女在那里,別把我算上。你朝著我喊美女我會覺得你在找揍。」
清平翻翻肖敏敏的購物袋,「你買的這些東西跟男裝有什麼區別,浪費好身材,你要向妍嬰學習,凸顯自己的優點。」
肖敏敏白了他一眼,說︰「妍嬰渾身上下都是優點,她穿上十五塊錢的地攤貨也像剛從精品屋里走出來的模特。」
妍嬰笑著拎起裙子,說︰「你們猜我這雙鞋多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