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冷酷的人,我看錯你了!」
大事不妙,閻君的眼楮眯了起來,「看錯我了,你要怎樣?」
林零零仔細一想,她能怎樣,為妻子為下屬,便宜都讓對面的人佔去了,頓時覺得孤立無援。此時她才深刻體會高夕那次在酒店里語重心長的談話,是多麼地切中要害啊!
「我,我不能把你怎樣,我先走了。」
林零零打算開溜,被閻君丟出來的一句有如暗器般的話語定在原地,「誰說你可以走了?」
閻君拉開抽屜,拿出一本東西,「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這里是辦公室還是休息室?你進來的時候敲門了嗎,走的時候問過我還有事了嗎。」
此老板,「啪」地一甩手,把那本冊子甩在墨綠色大理石辦公桌上,下巴指了指說︰「員工守則,給我背熟了,明天我抽查。」
林零零氣勢洶洶地回過頭,委屈地扁著嘴快步走過來拿起手冊,「還有事嗎,經理?」
閻君頭也不抬地揮揮手指,示意她快走。雖然他不想抬頭,乃是因為他怕自己接觸到對方的目光被軟化,乃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雷厲風行一定無可避免地刮了老婆一個措手不及。但是在林零零的理解中,他不肯抬頭乃是嫌自己煩,要她快點消失。
「那我走了。」
一天之中林零零第二次走出經理辦公室,閻君拉扯了一下領帶,托著下巴發起呆來。
快下班的時候,他走進人事部。
「我背得差不多了,經理,現在抽查也可以。」林零零站起來,恭恭敬敬地說。
「今天晚上臨時有個應酬。」他多麼希望是用對老婆說話的語氣去跟她溝通,「我的秘書另外有事,一起赴約吧。」「是,如果您記得給我算加班費的話。」她微笑著彬彬有禮地回答。
閻君拿她真沒轍,他早就消氣了,可是看樣子,這場仗不曉得要打到什麼時候去。現在好像主導權已經不在他手上了,這個老婆其實聰明得很。看看表,他把手插進褲兜,「在停車場等我。」
「好的,經理慢走。」
閻君快步走出了人事部,他分明看到其他那些海洋生物已經吃驚得連嘴巴邊上的零食都忘記藏起來了。
「尼莫,你們沒事吧?」
「吵架了?」
七嘴八舌地圍了上來,拖椅子的拖椅子,坐桌子的坐桌子。
「沒啊。」林零零笑容可掬地說,「你們還不是這樣跟他說話的嗎?」
「可是……」烏賊美眉皺著眉頭說,「你們,你們是夫妻啊,哪有老公跟老婆這樣說話的嘛!」
「但是這里是公司。」林零零提醒道,「他不希望把關系傳出去,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胡思亂想。」
「別扭。」鰻類隊長毫不客氣地說。
「行了,你們不是下班了嗎,燈我來關,垃圾什麼的我收拾就好,拜拜。」
送走幾個同事,她拎著垃圾倒掉,關了燈正要鎖門,發現站在走廊外面的閻君,「不好意思,我正要去停車場。」
閻君把戴著表的手舉起來在她眼前晃晃,「現在已經下班了。」
「但這里還是工作場合。」
等坐上車以後,兩個人都一語不發,還是閻君,無奈地嘆口氣,語氣哀怨地說︰「現在還是工作場合嗎?」
林零零回過頭來,臉上掛著職業化的笑容︰「哦,我們現在還是為了工作嘛,既然是工作的地點,都可以算做是工作場合不是嗎?」
「那我要是說現在不是為了工作,我們已經下班了呢?」
「不是有宴會嗎?」
坐在餐廳里面,林零零發現他們坐的是兩人桌。
「宴會,就我們兩個人。」閻君替她把椅子拉開,「至于加班費就當是餐費,抵消了好嗎?」
林零零翹起嘴角,「老公你早說嘛,又不問我喜歡不喜歡吃牛排,習不習慣這種地方。我跟你說啊,我知道一家米線不錯,粗得跟蚯蚓似的。雖然不是多有情調,可是味道比較地道嘛。」
林零零嘰嘰喳喳地聒噪個沒完,拿起餐牌點餐。
「你老實說,是不是在跟我生氣?」
「老公冤枉人,我才沒有那麼小氣。我只不過照你說的做,你又不爽了。當人老婆真難,我看我還是回去做導游吧。」
閻君瞬時翻臉,「你威脅我是嗎?」
「我哪敢啊。」
「你要敢交辭呈,交一次我撕一次,還不給你開歡送會。」他惡狠狠地說。
「你這是流氓行徑啊!」她投訴。
「我本來就不是好人,再說也是跟你學的。」
「好的你不學。」
「STOP!」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一張紙來晃晃,「記得這是什麼否?」
第一條︰如果生氣了,一定要讓對方知道。
婚後公約啊?林零零撓撓頭,「好嘛,我是生氣了。不過我知道你是對的,是我比較小氣,但是現在我已經不氣了,所以我就沒有承認,更所以你不能算我違約,不能懲罰我。」
「那你為什麼當時不承認?」
「當時承認了,你會退一步嗎?」
兩人幾乎要吵起來了,侍者端著開胃前菜站在閻君背後。
「對不起,請問……可以上菜了嗎?」
「謝謝,請上。」
面對侍者,閻君立刻換上了另一副尊容。林零零托著腮盯著他,一本正經地看他如何收場。
擺好刀叉以後,閻君微笑著,但是說出來的話明顯和他溫柔的表情南轅北轍,「我給你一頓飯的時間,想想自己到底錯在哪里。想不出來以前,我都是你的上司,不是老公,直到你弄明白的那一刻。知道?」
啊?林零零立刻傻掉,「我知道啊,不就是我阻止陳越辭職嗎?」
「那我問你,為什麼要阻止陳越辭職?」
他這不是廢話嗎?「他做得業績很好哇!」林零零馬上理直氣壯地說。
「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我要說服他自動辭職?」
林零零馬上語塞,她完全沒有想過,但是這麼說的話會不會被他揍?
「你沒想過,是嗎?」看她那個茫然的眼神。閻君伸手在口袋里模香煙,他就知道!「你寧願花時間去挽留一個從未有瓜葛的員工,也不願相信你丈夫的決定。」
林零零直覺反應,因為手邊沒有打火機,于是她拿著桌子上面的燭台湊上前去。
不過閻君已經快她一步,用打火機點燃了煙頭。
看著他有點詫異的神色,林零零訕笑一下,馬上放好燭台,拿起煙缸放到他手邊。
「不要這麼說嘛,我是覺得,你應該會需要這樣的員工留在飯店里面。」
「那麼他跟你抱怨我的時候呢?你為什麼還堅持要他留下?」
「我只是不想在事情沒弄明白之前搞得大家都很不高興嘛。」
閻君往後靠去,順便瞥了一眼她盤子里的牛排,「先吃吧,免得冷掉。」
「哦。」她拿起刀叉,看了看他的盤子,「你呢?」
他抬抬夾著煙的手,「抽完它。」
林零零越過桌子把煙頭從他手里抽走,摁滅,「不行,先吃。」
他愣了一秒鐘,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目光再游移到那個奪他香煙的人身上——她已經開始切割七分熟的牛排,不過刀法顯然不是那麼純熟,切得七零八落的……他實在有點看不下去,就像她奪自己的煙那樣,把她的盤子奪過來,慢條斯理地切成均勻的幾塊……
這回輪到林零零發愣,她盯著他修長的手指,心里琢磨著,看上去好像很容易,不是很費力的樣子,怎麼自己就是切不動呢?
閻君把一塊巴掌大的牛排,切成均勻漂亮的等邊三角形、菱形,林零零看得眼楮都花掉。「慢著,你是怎麼切的,讓我也試試。」她從閻君面前端過他的那份四分熟的,拿著刀叉挽起袖子像動手術一樣一刀切下去,血水四流。閻君暗呼慘,連忙指點,「要順著肌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