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一大早的找我不會是為了衛生吧?你們的早餐我都做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有不滿意的投訴也沒用,就是菲佣也要給薪水,她卻比廉價勞動力還不如。
「有個問題要問你。」煌像昨天一樣坐到她的桌角上,俯視著無精打采的她。
「什麼呀?」
「如果要向一個女人求婚,怎樣做她最不可能拒絕?」
求婚?!淺香眼楮驀地一張,居然已經進展到求婚這一步了?!果然是死灰復燃、舊情未了!媽媽的,簡直——
忍住眼前的一片漆黑,她從牙縫里擠出一句︰
「你是情場老手,問我干什麼。」
「可是我從來沒有向人求婚的經驗。」他說了一句實話,「情場老手最不擅長的恐怕就是真心實意地求愛。」
「哪個女人能拒絕你的求愛?你只要放一下電,說一句‘嫁給我’不就搞定了。」
淺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是煌卻不肯罷休︰「那樣也太草率了。」
「那我也沒辦法。」
「你不會沒辦法的,因為你是女人啊!就算幫我個忙,替我想想。」
他懇切地直視她的眼楮。
淺香轉過頭︰「一般求婚不就是鮮花和鑽戒嘛,有這兩樣就行了。」
「會不會太俗氣了,缺乏新意?」他考慮了一下,認真地反問,「她可是個與眾不同的女子。」
「我說是鮮花和鑽戒就是鮮花和鑽戒,再超塵月兌俗的女人也愛這兩樣!」淺香沒耐性了,索性用吼的。
「萬一她不喜歡,拒絕我呢?」他鍥而不舍,打破沙鍋問到底。
「你哪兒來那麼多假設?不可能!要是她拒絕你,你就惟我是問,我負全部責任這樣行了吧!」
「那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綻放了一個滿意的笑容,煌轉身走出,關門前又回頭提醒道。「記住,你要負責哦。」
「我負你女乃女乃的鬼責!」
等他關上門,淺香有氣無力地罵道,精疲力竭地癱在轉椅上,忽然狠狠地撲在桌子上,猛捶起來。但捶著捶著,她又騰地坐起來︰「跟他表白!」
可是她很快又癱軟下來︰「他根本早就知道我喜歡他,表白有個屁用!」她雙眼無神了一兩秒,忽然又振奮道︰「叫他不許娶她!」
然而還沒堅持兩秒,就又泄了氣︰「沒有用,你算他的誰呀?」
反復自言自語到中午的淺香還在左右為難,一個電話打進來。
「錄音室?好,我馬上去。」懶洋洋地掛上電話,她照例叼著鉛筆揣著五線譜晃蕩出去。
「淺香?今天怎麼沒有精神呀?跟煌吵架了?」鶴紀打趣道。
「比吵架還糟……不跟你說了,我要去錄音室,待會見。」
一個人走進空蕩蕩的電梯,對著牆上的鏡子端詳憔悴的臉,忍不住自己罵自己︰「真沒用,一點辦法都想不出來。」
頓了一頓,越想越窩囊,「上帝呀,快教我怎麼辦啊——」
握拳吼了一句,電梯就在這個時候不正常地震動起來,停了一兩秒後忽然失控地墜落下去了。
十二樓頓時發出一聲巨響,塵土紛紛落下。
「電梯出故障了!快叫人來!」
「里面好像有人,快點救人——」
在錄音室的煌不祥的直覺一閃而過,也不管剛錄到高潮,扔下耳機就匆匆跑出。
「怎麼回事?」
兵荒馬亂之際,煌抓住急忙從他身邊擦過的人問。
「二十五樓的電梯忽然砸下來了,里面好像有人呢。」工作人員說完,急匆匆地跑去找工具來撬電梯。
「有人?」煌一陣慌亂,「不會這麼巧吧,一定不會的!」
西原寺律從走廊盡頭跑過來,看見他,叫道︰
「煌,你怎麼還站在這兒?鶴紀剛才說淺香進的就是那部電梯呀。」
煌呆立了兩秒,忽然飛快地奔至樓梯處。
堡作人員正忙得一塌糊涂,用盡了各種工具,無奈頑固的電梯門像是偏偏要與他們作對,死活不開。
「怎麼辦,不快一點的話里面的人可能會窒息。」
「我看還是先通知救護車比較穩妥。」
一群人正議論紛紛,冷不防煌撥開人群,朝樓上跑去。
「煌,你干什麼去?」鶴紀叫道。
「我從上面進去,你們準備撬門!」他邊跑邊吩咐。
「太危險了少爺,這種事應該讓我們來的!」繪褚跟著跑來。
可是煌一揮手制止了所有人的跟從︰「誰也別跟來,這是我的事。」
眾人面面相覷之時,一個聲音響起——
「听他的,誰都別亂。」
黑澤楓也已趕到,在現場鎮定自若地指揮道。
憑著敏捷的身手,煌很快從電梯頂部打開逃生口進入,里面已經毀壞得十分嚴重,電纜線都暴露了出來,這意味著隨時都有失火的可能。
「該死,淺香,你在不在,快回答我!」他彎下腰,朦朧地辨認出角落里的她。
「煌……」給砸得七暈八素的淺香下意識地向他伸出手,「我、我在……」
「別怕,我已經抓到你了。」他一點點地靠近,終于能將她緊緊摟住,「有沒有受傷?哪里痛嗎?」
听著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又是焦急,又是溫柔,她心里一片暖意,囁嚅著︰「很危險你不知道嗎……不過這樣你都能來救我……即使死在這里也沒關系了……」
「胡說些什麼,看你意識清楚,沒有腦震蕩的跡象,估計再活個幾十年沒問題。」他一邊搬開障礙物,一邊將她扛上肩,「抓緊,我們爬上去。」
救護車已經呼嘯著在他們爬出時趕到,煌趕緊檢查了一下淺香的情況,剛才在電梯里因為太黑的關系,完全無法知道她是否受傷,將她從肩上放下來後才發現她淺灰色的風衣上有許多斑斑點點的血跡,仔細一看,手上、臉上,許多出來的皮膚都劃到了。
喉頭一緊,煌跪在地上緊緊擁住了她,生平第一次感到窒息般的痛楚。
「不會,上天不會這樣開我的玩笑,淺香!淺香,求你撐下去——我不想再嘗試孤獨的滋味了……」
※※※
發生了什麼鬼事,為何她像給人點了穴似的動彈不得?不僅如此,全身都疼,她不過就是罵了句不好听的話罷了,用不著這樣對她吧?
「麻藥差不多該退了,你們盡量輕一點。」
「我……」她想問自己身在何處,一開口卻是從未有過的喑啞,干澀的喉嚨提醒她已有相當長的時間滴水未進。
「淺香,你醒了?感覺怎樣?要不要喝水?」
煌的聲音近在咫尺,而且關懷備至。
「要……要一大壺。」她神志雖然不清楚,身體卻能貪心地提出要求。
「很好,看來淺香還是淺香本人。」
黑澤楓在這時居然能跑出來打趣。
煌哭笑不得地倒了一杯溫水,讓她靠在胸前︰「慢慢來啊。」
編下一杯水後,神志終于隨著得到舒緩的身體清醒起來,大眼一睜,首先看見的是站在床沿的黑澤楓,然後是個穿白外套的年輕醫生,視線繞了一圈,淺香一抬頭,目光落在煌的臉上。
這一看,她的記憶很快復蘇——煌來叫她幫忙籌劃向蕊貝卡求婚的事,然後她就在電梯里經歷了一次生死時速,像坐高空飛梭一樣被慘絕人寰地從二十七樓拋到不知哪層樓,再然後就在這里接受眾人的注目禮了。
「我還沒死?」淺香喃喃自語,「我還活著?」
「笨蛋。」煌臭罵道,該死的女人把他嚇得神志混亂,忙了一陣原來都是皮外傷,流那麼多血都是虛驚一場。
「你還罵我?我都這樣了——」淺香動了動,忽然發現下半身不怎麼靈活,甚至有的部位還沒感覺,她嚇了一大跳,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