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坐下來,門就被推開。
「小泉,我待會兒會把樂譜送下去的,你不用專程上來拿。」她以為是十七樓的調音師小泉,遂頭也不抬地說。
來人不聲不響,抽掉她正在修改的詞本,兀自端詳。
「你——」淺香一抬頭,「哎,煌,你怎麼會來找我?錄音有問題嗎?」
「沒有工作上的問題就不能來了嗎。」
煌在她的桌子角上坐下,順手拿起她放在一邊的女乃茶,喝了一口。
「那個是我喝過的,你想喝的話,我再去買。」淺香忙不迭地拿過杯子,尷尬地笑笑。
他不快地皺起了眉,眼底蘊含慍怒︰「怎麼,你還嫌我的口水啊?」
「我哪有,你千萬別誤會!」淺香拼命地揮手,但那副樣子在煌看來只是越描越黑。
「沒有?」他勾勾手指,「過來。」
淺香靠近了點。
「我叫你過來听不懂嗎?離那麼遠做什麼。」
「干嘛?」她又靠近了一些,大眼里滿是不解。
煌又含了一口女乃茶,不由分說將手繞到她的後腦勺,把她的頭往自己的方向一送,準確無誤地以口對口的方式把滿口的女乃茶,當然還有其他一點什麼東西統統送進了她茫然張著的小嘴中。
「感覺如何?」松開她,給她幾秒鐘的回味空間,煌壞壞地冒出一句。
當他數到第十二下的時候,淺香忽然捂著臉,把頭低得不能再低。
「淺香,樂譜好了嗎?」
小泉推開門闖入這靜謐而微妙的空間,一見這場景呆了一下︰「抱歉,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
淺香像把頭埋在沙子里的鴕鳥一樣,低著頭,雙手舉著樂譜,小步小步地走過來,呈畢恭畢敬狀交上樂譜︰「小泉君,謝謝。」
小泉呆若木雞地接了過來,淺香又低著頭退回煌身後,繼續捂著臉。
「呃……我告退了。」小泉呆呆地朝外頭退,轉身時一不小心將臉撞上了門框,跌跌撞撞地沖出去了。
※※※
中午淺香小心翼翼地走出辦公室,上下晃了一圈,還好沒有人提到剛才發生的事,看來小泉沒有大嘴巴到處說。
松了口氣的淺香正要大搖大擺地去餐廳,冷不丁鶴紀在背後不遠處大叫一聲︰「淺香,你終于被煌給上了?感覺好不好啊?」
鶴紀的聲音,雖然算不上震天撼地,但是要讓整個樓層的人听見是絕對綽綽有余了。
不等淺香回頭,她已熱情地上來與她勾肩搭背︰「喲,臉都紅了,有什麼了不起,你們倆又不是什麼純情高中生,接個吻至于這樣嗎。」
「鶴紀,你小聲一點,我求求你。」淺香打揖作躬,恨不能堵上她的嘴,
「你到底在害什麼羞啊,」鶴紀詫異道,「接吻而已嘛。」
接個吻的確只是小case,可是煌為什麼無緣無故地吻她呢?在這個原因沒有水落石出以前,她絕對要保持低調。
下了班。因為肩負接送馬修的重任,淺香只好繞道去幼稚園一趟,這個小表,連他媽都不要,指名道姓地要她負責。
好不容易把馬修和從超級市場買的東西部運回了家,正想松口氣,馬修又沖過來拿著水槍朝她猛開火。
這一舉動終于把淺香惹毛了,大吼一聲︰「小子!病貓不發威你當我老虎啊?!」說著抄起——把裝有橡皮子彈的塑料槍就同他大戰起來。
戰火燒到了樓上,馬修鑽進洗手間補充彈藥,淺香躡手躡腳地模上來︰「臭小子,讓我抓住了就有你好看的。」
爬過蕊貝卡的房間時,淺香隱約听到里面有哭聲,她從門縫里張望進去,蕊貝卡輕輕地拭著眼角的淚,那模樣梨花帶雨,惹人無限憐愛。她平靜了一下情緒,深呼吸一口氣,緩緩說︰「煌,謝謝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已經不好再打擾你和淺香了,我看我們明天就告辭吧。」
煌也在她房里?淺香將角度偏了一下,煌背對著她,他輕輕走過去,不假思索地摟住了蕊貝卡縴弱的肩膀。
「啊——」淺香幾乎要叫出來,但是她及時捂住嘴,緊張地望著眼前的兩個人。
「沒有人能在我手里動你。」他輕描淡寫,但口氣听起來似乎含有很大的怒氣。
「可是,我不能夾在你和淺香之間,那樣遲早會給你們造成誤會。」
「那不用你擔心。」
「煌,」她雖戀戀不舍,可是他畢竟已是有了女朋友的人,已經輪不到她來爭取了,「我既然嫁給了史蒂夫,就要听他的話,現在他回來了,我想我也該——」
「我說了不準走。那種男人,我沒叫人揍得他全身骨折已經是看在你們多年夫妻的情分上,他想從我這里把你要回去,簡直做夢。」他霸道地沉聲道︰
「不許回去,听見沒有?」
「煌……」蕊貝卡只有深深把臉埋入那完全可以令她擁有安全感的胸前。
「哈哈,馬修大反擊!」
編滿了充足水源,準備好好教訓淺香的馬修沖上來不由分說獻給了她一個超級開場見面禮——巨型水柱!並且還持續開火。
渾身淋得濕透的淺香卻無意反擊,任馬修澆個痛快。
「俘虜!舉起手來!」
馬修得意的叫囂聲令她渾然一震,俘虜?真是太形象了,這不就是她現在的情況?
「馬修,你怎麼可以這樣對著姐姐澆水?快道歉!」蕊貝卡听見兒子的歡叫聲,出來一看,連聲斥責。
「笨蛋,你以為現在是夏天嗎?那麼容易感冒還玩水仗!」煌一改對蕊貝卡的溫柔,凶神惡煞地吼道。
「馬修,快回房溫書去!」強裝出一副與平日無異的搞笑樣,把調皮的馬修推回房間,她很八婆地聳聳肩,「好了,我做飯去了,你們今天想吃什麼?要不然我自己做主了?就這樣,飯好了叫你們,繼續談,沒關系!」邊說邊迅速跑下樓去。
「這女人是怎麼了?」煌詫異地盯著她的背影。
「淺香?我覺得她和平時一樣啊。」蕊貝卡說。
「不對,她今天特別三八,一定有問題。」煌眯著眼楮。
「能有什麼問題呢,你都決定和她訂婚了。」蕊貝卡羨慕萬分地說,唉,人生真是奇特,不該是你的求也求不來,該是你的甩都甩不掉,「恭喜你終于有了讓自己心動的另一位,而且又是這麼的完美。」
煌忽然露出了淡淡的笑來,卻蘊含著明顯的溫柔。
就在昨天晚上,他作出一個重大的、也是姍姍來遲的決定。
※※※
簡直是破天荒,淺香頭一次沒有來叫他起床。雖然衛生間里的牙膏、水都像往常一樣準備得妥妥當當的,走進餐廳,三份早餐冒著熱氣擺在桌上。可是屋子里到處都沒有淺香的蹤影。
她沒有準備自己的早餐,也沒有像以往一樣早鍛煉,難道她自己開車去公司了?
這女人果然出了問題。
煌對早餐已不感興趣,他直接到車庫驅車趕往黑澤。
謝天謝地,她總算安穩地坐在辦公室里,沒有在工作,只是不停地在五線譜上涂鴉。
「發什麼神經,想當選本年度最勤快員工獎嗎?」現在才七點多,管理員都還沒睡醒呢。
「我睡不著。」她表情漠然地說。
「睡不著可以早鍛煉,要不然可以打掃家里的衛生。」他沒好氣。
「晚上回去再干不行啊。」淺香只想找個沒有他影響力的地方靜靜,他居然還不放過她,跑來指責她衛生工作沒有做好!
是啊,她在家里的地位已經如此明顯,就是菲佣、保姆、看家的,真正的女主人是蕊貝卡!果然會做家務就只有被奴役的份,如果戲一開始就注定她是配角,再好的手藝也沒有用。真正有好運氣的女主角可以什麼都不會卻照樣虜獲男主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