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雖然我不認為它會讓我更舒服。」她瞄向山恩,但他似乎沒听到她的話。
德瑞克挑起一道眉毛,先看看她,再看看山恩,然後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山恩突然轉身朝門口邁去。「我最好去看看工人們。」他提出一個無力的藉口。
「哈,我懷疑有這種必要。」正在火爐前忙碌的德瑞克說,然後他扭過身,豎起一根警告的手指。「叫他們偶爾改變一下習慣,準時回來吃飯。我炖了鍋湯,如果煮太久,味道可就不太妙了。」
「那這里的一切八成都是煮太久了!」山思搶在一柄木勺飛向他之前跑出門。
「你真的很喜歡他,是不是?」妮娜邊喝茶,邊問老人。
「我把他看成自己的兒子。啊,差點忘了,科林叫我轉告你,他覺得你在這里似乎能受到妥善的照料,所以,他就先回去陪老媽吃晚餐了。如果你能忍受那群大老粗,我倒是很歡迎你跟我們共享晚餐。」
妮娜微笑。「我想,現在我可以應付得來了。稍早真抱歉,只是……呃,我似乎老是在眾人面前出丑,有的時候,它真的是很令人沮喪。」
德瑞克朝她眨眨眼楮,然後開始準備煎餅要用的牛女乃跟面粉。「不過那絕對是引人注目的好方法。」
「我可不希望引起那種注目。」妮娜放下茶杯,漫不經心地說︰「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地方嗎?」
「如果你願意,你可以幫忙擺盤子。」
「我願意。不過首先,我要去采些野花來。我認為把它們罷在餐桌上一定會很漂亮,你說呢?」
「呃,听著,小姐,你不曉得那些人,那些大老粗不太可能注意到餐桌上的花朵。如果他們把花當成食物吃掉,我也不會太訝異。」
「無論如何,我要試一試。我馬上回來喲。」她開始朝門口走去,又突然轉回身,試圖以一種滿不在乎的語氣說︰「德瑞克,沒有科林,我不確定自己還記得回家的路。這里有誰踫巧也要回去嗎?」
「我有考慮要回去,這里有些東西需要補充。你別擔心,小姐,我們不會讓你獨自上路的。」
妮娜泛出微笑,然後走出去,口里哼著一首快樂的曲調兒。
山恩返回木屋時,情緒正處于惡劣的狀態。工人們不斷地拿他帶妮娜進林子里的事情作文章。他本能地知道妮娜還在木屋里。稍早,他遠遠看到科林獨自騎馬離去,他的小弟似乎永遠只會想到自己。
如果工人們在吃晚餐的時候繼續亂開玩笑,山思不確定自己是否能接受它。他又不能過于嚴峻的喝斥他們,否則他一輩子都休想耳根清靜。另外,妮娜是否會誤解他保護她的意義?
他跨進木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德瑞克和妮娜肩並肩地為晚餐忙碌著,像兩個老廚師那樣東家長、酉家短。餐桌上居然鋪著一方彩色的桌巾!德瑞克以前都把那玩意兒藏到哪兒去?大伙的餐盤、杯子和刀叉、湯匙,在桌子的兩側—一排好,而不像以往那樣全堆在桌子的中央。一個舊咖啡壺站在餐桌中央,它的蓋子被掀開,壺內插著一大把白色與黃色的野花。
木屋里彌漫著烤面包和濃湯的香味,餐具架上擱著一大盤水果餅。今晚,德瑞克絕對是做了些有趣的東西。連早餐時才準吃的那瓶糖蜜都被拿出來配面包了呢。
「這一切是怎麼回事?德瑞克,你這個老吝嗇鬼,原來你一直把這些好東西藏起來,對不對?」
「嘿,山恩,少來找碴。這位小姐想要幫忙,所以我就讓她幫忙,如此而已。」
「我懂了。」山恩咧嘴而笑。「冷藏室里還有酒嗎?」
德瑞克點點頭。「剩下不多,最好省著點喝。至少,要撐到我帶補給品回來。」
山恩跑到屋後去,抱回來一只啤酒桶。他取出兩個馬克杯,注滿它們,馬克杯上浮著厚厚的一層啤酒泡沫。他端起其中一杯,遞向德瑞克。
妮娜在德瑞克伸手去拿之前,搶過那杯啤酒。「謝了,看起來正像是我所需要的。」她猛灌一大口。等她放下杯子時,她的眼楮變得水汪汪的,她的上唇沾著白色的泡沫。
德瑞克和山恩都嚇了一跳,他們吃吃輕笑起來。
「什麼?」她天真地問道。
山恩翻個白眼,笑得更厲害了。「答應我,你要在老媽的晚宴上表演這一手。你一定會震驚四座的!」
「我通常都會。」她抹去嘴角的白泡沫,笑道。
當工人們回來吃晚餐時,德瑞克低低的吹聲口哨。他們全都梳洗過了,也換了干淨的襯衫,有的人甚至連長褲也換了,還在頭發上抹了發油,讓妮娜十分感動。
她詫異地發現到和這些人在一起,使她感到非常輕松,即使話題總是繞著她打轉兒。她喜歡他們對待彼此的坦率,他們努力想記起他們的母親教導他們在淑女面前應有的舉止的模樣也令她感到有趣。他們費勁兒地保持著斯文的談吐。
「唔,看來女性的存在對這些平常尖酸刻薄的家伙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山恩表示。
「我不確定它能維持多久。」德瑞克潑他冷水。
妮娜注意到一件怪事。盡避這些人在戶外干了許多粗活,但是他們的手都很光滑柔女敕,指甲也很干淨。洗碗的時候,她注意到德瑞克也是如此,便向他提出她的疑惑。
「這是因為羊毛里的油脂。如果你經常接觸綿羊,你就不需要那些娘娘腔的玩意兒。」話畢,老人立刻漲紅臉。「抱歉,小姐,我沒有別的意思。」
「我知道,德瑞克,沒有關系。」
山恩坐在火爐旁,邊修補一條皮革圍裙,邊聆听妮娜和德瑞克的交談。麥林蟋伏在他腳邊。他意識到今晚,自己有一種很……什麼?滿足……是的,滿足的感覺。
「德瑞克,你準備走了嗎?」妮娜疊好一條毛巾,把它擱在一張長板凳上。
「騎回家也有一段路程,所以我想我們該出發了。」她邊說,邊瞟向山思,希望他會說他要送她回去,但是他並沒有說什麼。他安靜地坐在那兒,專心地做他的工作。
德瑞克也瞟山恩一眼,他的小朋友未免太過專注于那塊破舊的皮圍裙。除非他想錯,否則他猜山思是在避免和妮娜獨處的機會。他怕什麼呢?像妮娜這樣漂亮的小泵娘會帶來什麼麻煩?德瑞克暗自竊笑。沒錯,她是個麻煩,好吧——她深深地困擾山恩,而那正是他所害怕的!德瑞克有點左右為難。他應該護送那小泵娘回去?或者……
「哎喲!懊死!」德瑞克大聲咒罵。
妮娜轉過身去,山恩跳起來,那塊皮圍裙「啪」的掉到地板上。德瑞克單腳在房里跳來跳去,他的雙手抓著另一只腳的腳踝。睡眼惺松的麥林抬起頭,然後又趴下去,對四周的活動毫無興趣。
「發生了什麼事?」山恩趕到老人身邊,他的聲音里有真正的憂慮。
德瑞克倚著山恩伸出的手臂,指指火爐旁的一張椅子。妮娜挽起他的另一只手臂與山恩兩人合力扶他坐進椅子。德瑞克抓著腳踝,大聲申吟。
「殺千刀的地板!」德瑞克拚命拔自己的皮靴。
山恩俯身幫助他。「我還是不懂發生了什麼事。地板怎麼啦?」
「怎麼啦?夾到我的鞋跟,害我扭傷了腳踝。」他申吟。「搞不好我的腳踝已經斷了。」他隔著襪子揉搓腳踝。
「來,讓我瞧瞧。」山恩跪下去,伸出手去探探德瑞克的傷勢。
「別踫!」德瑞克哀號道︰「它痛得要死,你這樣按來按去一點幫助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