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這一層,花綺不僅對楚樵再無怨慰:心情也變得祥和寧定。「謀策好如何讓你的仇敵血債血償了嗎?」花綺平靜的問道。
楚樵亦不諱言。「近日有幾位前朝的反清人士與我聯絡上,他們指點我入宮刺殺乾隆的溪徑,我想,距我索債的日子應是為期不遠了。」
花綺點點頭,神情里亦無贊同、亦無反對、亦無置評、亦無風雨、亦無晴。「如此說來,咱們只能將長相廝守的想望托付來生了。」她沉靜的輕喟。
他倏地走近,緊握住她的柔荑。他早看穿她終會故作無謂、假扮堅強,但她越是如此,就越讓他揪得愁腸百轉,無法心安。
可問題是,他又能怎麼辦呢?一邊是家恨,一邊是兒女情長,拋舍哪樣,都讓他心傷。是啊!靜候來生吧!期待來生,他倆能無仇、無恨、無負,能朝朝共暮暮。
幾日來,他首次讓感情探出頭來,展臂攬緊她,緊得彷佛欲將她揉入體內、融入血脈似的。
而花綺是如此深諳他的悲哀,又是如此率心率性,她一向不吝于響應他的熱情。「是啊!咱們期待來世。但是,你別忘了,今生今世,咱們尚有相依相守的最後幾日。天漠,你若知我,也定當明白我的任性,不管別人怎麼說,怎麼污蔑咱們,但在我回江寧前的這幾日,就讓咱們姑且再假裝一回--假裝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新婦,假裝咱們……可以同調銀笙、同燒心字,可以恩恩愛愛的過完……過完這輩子。」花綺語帶哽咽的說完。
楚樵的喉更滿︰心更痛了。「毋需假裝,花綺,妳本就是我的新婦,今生今世,甚或來生來世,我只認定妳是我結心結發的妻子。」他在她如春霧般的鬢邊低喃,不自覺的更摟緊她,彷佛他的胸膛已無法承載如此多的洶涌情意,非得透過他的動作才能傾泄。
花綺攀緊他,任由他將她抱起來信步走進那有著鴛鴦交椅與翠屏障的屋子里。
將她放在榻上後,他拖了一張凳子過來,原想就如此看著她、守著她,便心願足矣,然花綺的眼眶含淚的朝他綻開了如花般的笑靨。
「來!」她拉起他溫厚帶繭的大手置放在她心口上,她的邀約,明顯的流轉在她的顧盼間,不言可喻。
「妳的傷口……」楚樵顧忌著她的鞭傷。
「就快好了,不信你瞧瞧。」她輕解單衣,露出珍珠圓潤光華的肩膀。
楚樵輕嘆一聲,難耐誘惑的伸手撫觸她的美麗。「妳正在逼我做個我所不屑的色魔。」
「不!別忘了,你是我的夫君,我是你的新婦。」她更執意的解開衫襦。「是你渴望嬌寵的結發妻,對不?」
楚樵的嘆息更長了!
終于放下顧忌,他輕輕取下她流雲灑花的聚頭篦,散開她漆黑搖曳的燕尾髻,迎向她霧鬢風鬟之間的襲人香氣。他吸吮著她瀲艷紅唇,並找到她的細兜帶解開,任其墜落,出她如花般綻放的胸房,他動情的伸手捧起渾圓,俯頭細細的啃咬。
她感覺到乳峰脹痛,珍愛、悲傷全匯集到一處,緩緩流入她的體內。
他則以更多的吮吻逗弄她,手滑至肋骨,沿著絲緞般的月復向下,直到貼住她濕暖的蕊心。
花綺不由得喘息、戰栗……兩人借著血液、筋脈、肌膚來傾听、膜拜彼此。
爾後的一切俱是美麗的激韻,喃喃的耳語、緊繃的肌理、融合的身軀、鷙猛的移動、片刻的停頓、深深的烙印、震顫的釋放……從微火轉為烈焰是如此的輕易呵!
春潮雨水過後,燭滅了,蠟芯子也氤氳出燃燒的味道。
熾情,已刻骨銘心,幽幽恍恍的潰散神形,撩亂一室春色。
弦月,猶明明亮亮,靜謐的透過窗紙,映照出滿室的清輝。
料想那獨守廣寒的月娘娘,念及這行風行雨的有情人間,在難耐無盡的苦寂時,定然也同意所謂的「金風玉露一相逢」吧!也說不定要殷殷執守朝朝暮暮與今生今世呢 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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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幾日,楚樵與花綺儼然是一對鴛鴦鳥,兩人倒也不忌諱在楚阿爺、楚阿女乃面前表現出愛戀模樣。二老或許無從明白這對小兒女是抱著何種心態談情論愛,可兩人從心結化解到,花前月下,到情致纏綿,二老看在眼里,喜在心底。
有一回,楚阿女乃還趁幫花綺敷藥的片刻,喜上眉梢地道︰「已經好些年不見樵兒那種由衷的笑容了,丫頭,這全拜妳所賜啊!」她緊接著嘆息。「唉!這命運多舛的孩子,老把自己鞭策得那麼緊,假使妳能教他放下仇恨,平穩妥當的過這一生,該有多好啊!」
這不也正是花綺的想望嗎?若能,她也希望不向絕路走、不往深淵跳,可嘆,有些事就是回不了頭。
對于楚阿女乃的期許,花綺只能含笑以對。在楚樵心中已經有了譜,就如同她心里也有了底定,命運合該如此,風是一更,雪也是一更,花綺倒也放開了心,不提過往、不談日後,只惜取眼前。而眼前這幾日,也確實豐沛,花綺從楚樵那里真正感受到何謂的「鐵漢柔情」。
瞧他平日硬邦邦,一副劍戟森嚴的模樣,可一旦被撩起了感情,他也可以是溫柔款款、貼肺熨心的。
他買了把玳瑁篦子,目的是在每日晨起或睡前梳理她那頭錦緞般的烏絲。
花綺也確實盡情享受了楚樵的服侍,她喜愛篦子在頭皮移動時,那神經末梢都沉醉的感受,也愛極他用寬厚的大手,笨拙卻仔細的籠絡她那如黑瀑般調皮鬒發時的專注表情。
自然,他亦有頑童的一面,例如,他最愛在她的櫻唇上調抹胭脂,抹壞了,他便噙吮她的唇,直到吃光困脂,他才大言不慚的說,他是專門「偷香」的俠士。那時,她就會反過來取笑他不過是個專門偷胭脂的「癮」君子。
從他時時嬌寵、步步呵護的樣子,花綺不難感受到他真是上了她的「癮」了,而她又何嘗不是呢?
她喜歡看他隨劍起舞時的煥發英姿,愛極他練把式時的凝神專注,也戀他吹奏洞簫時那不經意呈現的凜凜冷寂與風霜,然而,她最愛的卻仍是他刀鑿般的俊臉上那流露得漸趨頻繁的溫柔。
當楚樵知道她心里仍懸念著那心思單純,曾與她在仇家寨子里共患難的阿觀時,他便想辦法延請阿觀上楚家。
而令人甚覺驚喜有趣的是,傻阿觀和仇家唯一的善良子弟大傻居然湊成了傻不楞登的一對,大傻即將入贅阿觀家,兩人喜孜孜相視傻笑的憨態,以及互相扶持著告辭,雙雙步出楚家時那情深質樸的模樣,著實令花綺既欣喜,又心傷。
都說是怨憎會苦、愛別離苦。
幾日的光陰飛快的遞遞而逝,臨上江寧的前夜,楚阿爺和楚阿女乃簡單的辦了桌酒菜替她餞行。她朝二老舉杯,離別愁緒直到此刻才真正浮上台面,唯二老似乎是極樂觀的在期待另一次的別後重逢。
「丫頭,妳真的非走不可?」楚阿爺不舍的問。
「是啊!天漠和我在江寧那邊都還有此事要辦。」花綺端起酒杯徐徐飲盡。
「該不會是辦喜事吧?」楚阿女乃笑吟吟的擠眉弄眼。連日來瞧著這雙如膠似漆的小兒女,老人家是越看是越覺得登對,自然就難免語帶玄機、形色皆喜。「若真要辦喜事,咱們的排場是比不上王府啦!可阿女乃敢夸口,咱們也不會太寒酸……」
「阿女乃!」對于楚阿女乃躁進的月老性格,楚樵幾乎無力招架,「八字都還沒一撇呢!能談什麼辦喜事?況且,三格格的婚事,一定要經過王爺和福晉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