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一頓,燕娘又說︰「今日我不避嫌疑的來會你,不管干坤顛倒的來提親,並非對你意有圖謀或蓄意誑騙,主要是因為高人指點,你我有段宿世姻緣,我不得不來了斷它。」
「哦——所以你就找上我?」向日青難以置信的又瞪著她。乖的隆咚,這世上高來高去的「離人」還真不少,前次尹霜若因為個半瘋癲的「高人」和尚指點,半路殺出來壞了他卡「水翎的親事,如今卻又跑出個經「高人」指點的巴燕娘,指稱今世和他注定有段宿世姻緣。
天哪!他向日青自習武之後,就明白強中自有強中手這個道理,卻不知道有人能靠了兩片嘴唇皮「光說不練」的造就成「高人」姿態。
「荒謬!」他叫罵道。
燕娘卻沒有因他的叫罵而退縮。「我知道,要向公子你相信這種事情很難,可是這世上有許多事是我們人力所不能及,人力所無法抗拒的,那是天意,也叫命運,像二格格的遠嫁海寧,是命運,也是你無法違拗的天意!」
「而你,也自認你是我該遇的命運,是我無法違撤的天意?」向日青譏問。
「我不知道。」,燕娘苦笑。「可我有種感覺,那感覺強烈到我可以不避羞恥,不顧一切的來找你!」
「算了吧!你以為我會蠢到和一個我不愛的女子系結一生?」
「除了二格格,你另有情之所鐘的女子嗎?」
「我對二格格的情意,天地可鑒,日月可昭!」
「如此的誓詞的確教人感動!」燕娘澀澀的提醒道︰「可惜二格格早已是海寧尹家的媳婦,而你卻仍不切實際的醉生夢死。」
「我不必你雞婆的提醒我二格格的事,也不想听你的金玉‘涼’言。他暴躁的低吼,激烈的猛捶著涼亭柱子,直捶到血從手腕上流出。
燕娘被他暴庚的自殘行為嚇呆了,可是見他血流如注的手時,她又忘了她一向見血昏的老毛病,慌白著臉沖上前去。揪過他的手腕,掏出巾帕,細心的幫他止血。
向日青忘了他正在發泄的不滿,愣楞的注視著她細心的包裹動作,以及她細膨的臉龐,心中突然莫名一動。而燕娘全然沒有留意他異常的神色。
系好最後一個活結時,燕娘以弦然的眼神瞅他,又像怕被看穿情感似的移向他處,說道︰「向公子,你不信我的說法沒有關系,听不進我的話我也不怪你,可是請你切莫再為二格格而自暴自棄,二格格如果知道你因她而消沉,豈不自責。再想想你的爹娘,為了你的不事振作,他們霜白了多少頭發?所謂‘酒醒撥剔殘灰火,多少淒涼在此中。爐畔自斟還自醉,打窗夜雪兼風。’你難道還不曾體會酒醒以後,心比灰還要玲的感覺嗎?所以請你求你,千萬要自珍自重啊!」
燕娘說罷,便再無拖拉,如來時般突兀的掉頭便走。
向日青又是短暫一楞,之後他追了幾步,在涼亭口上追問︰「假使我想放手和你睹上一賭你我的——親事,我又該往何處去尋覓你呢?」
向日青這話一出,兩人都有點不敢置信。
燕娘眼帶秋波,默默的瞅他片刻,才答應道︰「到九門提督府去找我爹談吧,盼望——後會有期了!」
衣袂翩然的,燕娘的身影迅速的消失于運河畔的某條胡同里,和她的一群狗頭軍師——花綺、鏡子和杏姑會口。
這群應該守在靖府深閨的小泵娘們,又在耍什麼花招?
事實上,她們是在圖謀一件事——向日青和燕娘的婚事。
這整件事的醞釀到完成,得從某日杏姑在燕娘房里無意間見到一張花箋說起,那花箋上,除了填滿「向日青」這個名字之外,尚有一些哀怨的詩句,例如︰「思君如滿月,夜夜減清暉。例如︰「憶君遙在瀟湘月,愁听清猿夢里長。」
杏姑是個鄉下女子,沒念過多少書,但也覺得事有蹊蹺。她把花箋拿給花綺和鏡予看,原想當茶余飯後的笑料取笑取笑燕娘,沒想燕娘知道之後,競惱羞成怒,差點反目,弄得杏姑不知如何收場?
花締和杏姑兩人都是直性子,對燕娘的激烈態度,她們抗瀣一氣的認為她是因為心虛導致反應過度。
鏡予年紀雖小,對事情的看法卻深奧多了。她套問出燕娘對向日青的真實感想,而這一問,她恍然明白,原來燕娘比二婉水翎更早見過向日青,並深深為他瀟灑不羈的氣度所吸引。
對向日青,燕娘原就有愛慕,只是因為不敢妄想高攀,再加上後來知道他中意的是水翎,她才逐漸將愛意深埋,沒想事情在尹霜若出現時產生了變卦,而她正為向日青的因愛落魄、因情潦倒而深感憂心,正不知如何是好?
听完燕娘的敘述,連年紀尚輕的鏡予不覺都要吁問︰「情是什麼?」而在恍然大悟燕娘深深戀慕向日青的同時,她不覺想起上次應眾姊妹之要求,所做的心靈感應結果——掀起二嬸水翎蓋頭的,不是向日青,面是一個比向日青更斯文幾分的男人。至于出現于鏡子腦海畫面中的另一對新人,竟是向日青和燕娘。
這麼說來,感應的結果是否正暗示著,燕娘和向日青果真該是有緣分的一對?
基于這點可能也是「天意」的緣由,鏡子找來了姊姊縴月、花綺以及杏姑等人共商大計,看看有沒有什麼方法能促成燕娘和向日青的這段姻緣。
後來,縴月干脆把任昕和連保岳也拉來一起商量,他倆也正愁著該如何拉他們的好友向日青走出情波酒海,走出水翎他嫁的陰影。
至于這本來錯亂、干坤倒置的「賭親計」,自然是由頗為了解向日青的兩位大男人任昕和連保岳設計出來的,他們認為向日青正別扭著,來硬的,讓長輩逼婚自然是行不通,可是光使軟的,又很難迫他就範,倒不如使個「軟硬兼施」的奇招異術,還可能使他因好奇和沖動而上鉤。
燕娘原本是個內向害羞的女子,不過在一些非比尋常的時刻,她又的確有著非比尋常的勇氣。也因此,燕娘最初雖有些排斥任昕他們的計謀,但為了一己的終身幸福,她最終還是點頭應允演出這出戲。
算來,任昕、連保岳和向日青這三個人,朋友也不是做假的啦!兩位摯友深諸向日青是個禁不起激將的「好奇寶寶」而i文一計,果真撩起向日青對巴燕娘的好奇。
「一品香」澆酒事件過後不久,任昕和連保岳就竊笑著接受了向日青的委托,開始假裝「不著痕跡」的打探起巴燕娘的家世與性情。不著痕跡是向日青的要求,任昕和連保岳在一番假裝之後,自然要替巴燕娘說上一堆好話,幸好燕娘的好品德有目共睹,不然任昕和連保岳還真不敢拿日青的終身大事開玩笑呢。
總之,因為這一大票人的推彼助瀾,向日青看似再次動了凡心;又加上任昕和連保岳三不五時的竭力「激將」,謔稱他沒膽子和一個女子賭上一賭;更加上不願被人說成他是為了水翎而一蹶不振。他競主動人甕,不止要求他父親托媒去巴家提親,還央求這個大媒人得由靖王夫婦擔任。
或許向日青如此的作法是賭氣,有意一雪被水翎格格棄婚之恨,不過總算他和燕娘的婚事底定,而當結婚大典禮成這天,包括靖主爺夫婦、向大人夫婦,以及任昕這批摯友。沉重許久的心情整個都放松下來,他們相信,以燕娘的賢德聰慧。定能緊緊收攏住向日青那一向不羈,卻曾經失落于水翎身上的心。麗向大人夫婦,更樂的開始期望能早日含貽弄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