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那個忘了帶錢去買參考書的高中女生!」孫梵一臉夸張的恍然大悟。
「對!」海芃臉更通紅的俯首認罪。「當時,我曾跟你要了地址,原本是想把錢寄還給你,可是不知怎麼的,你的形影老在我的眼前晃動,我想,我是犯了「情竇初開」這種病癥了!于是,我異想天開的保留那封本應寄給你的信——那就像保留了我們之間僅有的一點牽系——然後我寄出了一封封也許言之無物,也許會讓你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的匿名信。那對當時剛被撞跛了腳的我而言,是一種傾吐,夢想與寄托。當然,我寫匿名信的理由,是因為我仍得靠一根拐杖來支撐我的跛足,那讓我自卑,也讓我自覺像只有心為你祝福,卻礙于那第三只累贅的假腳而無法翩翩飛起,為你捎去祝福的跛足青鳥,因此我稱自己是只「揚不起的青鳥」。」
「而那天在花店,我確實是第一眼就認出你來了,雖然你和四年前比較起來已有諸多改變——例如頭上那束馬尾及耳上那只金耳環。可是我不敢坦言認識你,其一,我不知道我們這樣的認識,算不算是一種真正的「認識」?其二,那時,你和姊姊是以情侶姿態出現,如果當時我說出我認識你的那段經過,甚至說出我寫匿名信的那種心態,難保不會引起你和姊姊的恐慌或嘲笑,因此我保留了這個小秘密。」海芃苦笑著,帶著極度的不安絞扭著雙手,並為自己的行為下結論。「唉!反正那只能說是年少時的幼稚把戲,假如我這樣的行為曾經困擾過你,那我深感抱歉,十二萬分的抱歉!」
听完海芃這些告白,孫梵站起身,神情莫測的來回踱步,之後他再次在她跟前站定,很古怪的問︰「這麼說來,你還欠我一些東西沒還嘍?」
「對!三百六十塊錢!」海芃有些懊惱,在她表白了那麼多之後,他在乎的竟是她欠他多少錢?她忿懣的開始掏口袋,好一晌之後才記起自己身上根本沒有帶錢,她吶吶的說︰「我忘了帶錢包!」
「你老是忘了帶錢包!但這次我可是不會再姑息你的健忘了!」他湊近她,露出一嘴健康的白牙。「我對你幾年前說過的一句話至今仍印象深刻,你說你並不習慣欠人。可是你欠我三百六十塊錢超過了四年,這筆帳,我必須連本帶利算回來!」
她吞咽了一口口水,不敢去揣想什麼是他所謂的連本帶利?但他邪氣的笑容,又開始急促的鼓動她心髒的頻率。「你想怎麼樣?」她很天真的問了一個一點都不天真的問題。
他俯身向她,雙手緩緩罩住她柔潤光澤的臉龐,他慎重的答非所問︰「你介意再為我做許多「天真的傻事」嗎?你介意再成為為我帶來祝福並編織很多夢想的青鳥嗎?最重要的是——你介意成為一個私生子的女朋友嗎?」
海芃不知道她是不是听錯了?但如果她沒有听錯他的意思,那麼孫梵此時此刻的這段話,應當就是一段男人對女人的「愛的期許」。她真的從來不敢想事情會如此急遽且戲劇化的演變,就算孫梵一直深藏在她的心底多年,她仍無從想像這一刻如此輕易就來到眼前。
咬緊下唇,她本想對他報以一個勇敢的微笑,接著輕快的回答他「除了你的愛,我什麼都不介意」,然後不害躁的飛撲進他懷里。可是她矜持的本性及時控制住她心中洋溢的熱情。
在愛情上,她一直是個小心謹慎,不敢輕言試探的人,但自從那日孫梵突兀的再重現她的眼前之後,她對他的情感,便像花坊門外那幾株花朵濃密遮天的黃槐,只能讓花瓣輕快又任性的隨風飛舞,沒有絲毫自制能力。
此刻,她肯定自己對孫梵的確是有某種程度的吸引力,只是她依舊害怕他眼底及嘴中所吐露的深情又是他所謂「游戲」的一種。她從不認為自己是那種會被幾句話貿然沖昏了頭的女孩子,而在這緊要的一刻,她手心汗濕,心如小鹿亂撞,卻仍執拗的對孫梵問出心中的疑惑︰「這算不算是你「游戲」的另一種?」
苦笑著,孫梵像被燙著般急速的松開在她頰上的手,說道︰「「游戲」這兩個字,在今夜之前對我或者對別人,都只是一種搪塞!但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本質上,我並不是個喜歡玩游戲的人!」他回答得很快,也很沈郁。「有時候,人們總是相信他們所看到的,他們喜歡由眼前的假相來揣測他們所看不到的真相!也唯因如此,握有真相的人,往往窮于解釋,也倦于解釋!」
被孫梵這一搶白,海芃的臉又紅了!確實,她看到的真相一直多過假相,但她並不是個能未卜先知的人,對孫梵、阿杰和海蘭姊姊之間錯綜的情感若沒有人願意為她點破真相,她至今豈不仍是懵懵懂懂?
對孫梵,她真是又愛又怕!
然而這一刻,這個在海濱夜里和孫梵獨處于旅舍一隅的一刻,的確是個奇跡;冥冥之中,一切事情仿佛都運行到她曾渴望、企盼多年的軌道——孫梵,她戀慕的人兒就在她的身畔,向她娓娓訴說,表白情意!
她不懂自己還在矜持什麼?但她懂得如果自己再不好好把握眼前這個和他情意相通的機會,那麼她對孫梵的愛情,將會如四年前那一次般的稍縱即逝且彼此蹉跎!
蹦起勇氣望向他半蹲在她身前的身影以及他焦慮的眼神,換她用手輕觸他稜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喃道︰「對你,我是不會再有任何介意的!但是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你……介意我再為你「情竇初開」一次嗎?」
「不,我不介意。」他迅速的答,並再次鎖住了她的目光,手則重疊于她如蝴蝶羽翼般在他頰上羞澀鼓動的小手上,突兀的把她拉離小沙發。
「孫梵!」她低語。但他的吻倏忽止住了她的話語。
這次,他的吻柔情而甜蜜,不似前幾次那般驚猛,充滿掠奪性。他的嘴,以令人融化的溫柔輕觸她顫抖的唇,接著他探出舌頭,以輕微而熾熱的動作描摩她的唇。
海芃申吟著攀住孫梵,讓他的溫暖和溫柔填滿她的感官。她的唇微張,作出無助的邀請。他的舌頭悄悄探入她柔軟的嘴邊內搜索、品嘗,體內的又一次復蘇並灼熱的在他周身蔓延,威脅著要腐蝕他的控制力。
但他不能不試著控制自己,就算他對她有著超乎尋常的佔有欲,他仍是不願在兩人的愛情尚未確定成型之前,就佔她的便宜,就使她步上她姊姊海蘭的後塵,讓她一次又一次的為不該煩惱的事情煩惱或為情所傷,為愛哭泣。
想到這里,他使力的讓嘴抽離開她的,極度的克制使他微微顫抖。「以後,我們要極力避免太過親近!」
「為什麼!」她搜索他的眼楮。
他的笑聲短促。她的問話好天真,只是他感覺得到她靠著他的嬌柔身軀的每一寸,那可是一點都不天真的女性化。而他的每一次心跳,都反應在他男性的上。他緩慢的移動了一下臀部,用明顯的男性激情刺激她。
「就為了這個!」他的聲音沙啞。
海芃倒抽一日氣,她臉頰嫣紅,也有點心慌意亂,但在沉默半晌之後,她卻十分勇敢的說︰「我不認為這是終止我們彼此親近的好理由,一段柏拉圖式,沒有……沒有親匿感覺的戀愛,听起來相當不羅曼蒂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