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因為不需要。」
「怎麼會不需要?梁瀟說了,你隨時都有心髒衰竭的危險!」
「你都知道了?」她訝然。
「是,我都知道了。」听著她體氣虛弱的嗓音,溫亦凡的心髒一擰,「瞧你連說話都有氣無力的,身體一定很不舒服吧?」
「是因為昨晚剛剛發病餅才會這樣。休息一天就會好了。」她嘴硬。
「就算明天好些又怎樣?下次還是會發作!」他繃著嗓音,「你自己是醫生,難道不了解這個危險性嗎?」
沉默。
「你一定知道吧?風鈐。」溫亦凡放緩語氣,「所以動手術吧,這樣才能保住你的性命。」
「我……不。」
「為什麼?」
「我不想動手術。」
「為什麼不想?」他拉高語調,「你想死嗎?」
「死了也比他不理我好!」她銳聲反駁。
他一窒。
她重重喘氣,「與其讓哥哥……對我那麼冷淡,我……寧願死。」
這麼說,果然是為了梁瀟。之所以會這樣孤注一擲地以身犯險,只為了贏取那個她最愛的人的注意。
為了得到梁瀟的關注,她竟不惜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你瘋了!風鈴。」他斥她。
「是嗎?」幽然的嗓音蘊著自嘲,「也許吧。」
「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他嘆氣,「梁瀟現在不是已經很關心你了嗎?知道嗎?今天這通電話也是他要我打的,他真的很擔心你的身體。」
「他會擔心……不是因為我。」
「那是因為什麼?」
「因為這顆心。」她輕聲答,滄涼的語氣帶著某種撕扯人心的絕望,「如果不是它,他根本不會理我。」
「怎麼會?」他皺眉,「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就是這樣。」她哽著嗓音。
哭了嗎?
溫亦凡一怔,听著從無線話筒傳來的、類似低泣的喘息聲,忽然不知所措。
「究竟……怎麼回事?」他啞著嗓音,「你跟梁瀟究竟怎麼了?」
「……沒什麼。」她不肯說。
「為什麼你們兩個都不肯告訴我?媽的!」他怒了。握著話筒的手激動得發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沒事,亦凡,你別擔心。」她深吸一口氣,「我想睡覺了,要掛斷電話了。」
「風鈴……」
「晚安。」她輕輕說,掛上電話。
她轉過頭,靜靜望向窗外滿天彩霞,黃昏的天空,絢爛得教人屏息。
就因為馬上就要入夜了,就因為入夜後世界將是一片閣黑沉寂,所以霞光夕照才會特別讓人戀戀不舍吧。
無論如何,她都想延長這一刻,這日與夜交替,光明與黑暗分野的一刻。
即便要以生命做為代價。
因為一旦夜幕降臨,她就算活著,也等於是死了——
「『維納斯之心』在她身上。」面容冷峻的男人說道,他抬起頭,雙瞳透過淺色墨鏡觀看某扇窗扉上的淡色剪影。
「你是說梁風鈴?」挑染著紫色發綹的女人問,唇角微微挑起。
「對。」
「就因為她替程天藍動了換心手術?」
「還有她不可思議的魅力。」男人撇唇,「知道嗎?就算我只是這樣遠遠望著她,血流好像都加速了。」
「看來『維納斯之心』果然具有傳說中的力量。」
「那當然。否則上頭也不會急著想得到它了。」
「嗯。」女人點頭,靈動的慧眸陷入深思。
男人瞥她一眼,「在想什麼?譚梨。」
「我在想,為什麼程天藍動了手術後就失去了以前那種對男人的吸引力,而粱風鈐卻得到了?難道……『維納斯之心』指的不是胎記或寶石之類的東西,而是一顆心髒?」
「你是說,活生生的心髒?」男人問,眉宇之間並沒有訝異的神色,有的只是一貫的淡淡厭倦。
「嗯。」
「那可真離奇。」他譏誚地說。
「是啊。」听出夥伴語氣中的嘲諷之意,她不禁輕笑出聲,眨了眨眼,「看來我們的行動會愈來愈困難了。」
「怎麼會?」
「那可是一顆活生生的心髒啊!難道你要硬把它從她身上摘下來?」
「有何不可?」他冷冷地問。在這方面,他可不像多年來的搭檔一樣無謂仁慈。
「我不準!」她瞪他,「石修一,你听好了,絕對不許輕舉妄動,傷害梁風鈴!」
「知道了啦。」他翻白眼。雖然他性格別扭,脾氣也暴烈,不過既然她是他的好友,對她的話他還是會听上幾句的。
只不過,不能硬從那女人身上摘下心髒,那只能想辦法讓她自願交出了。
「你有什麼好辦法?」
「嗯……暫時還沒有。」
很好!
他攤攤雙手,又是一記白眼。
「既然如此,只好等她死了。拿走死人的心髒應該不算不人道吧?」他滿不在乎地說,「反正她遲早會心髒衰竭,死期不遠了。」
「是啊。」她輕聲應道,揚起的雙眸地迷蒙,靜靜注視著那個正將手探出窗外,仿佛要抓住什麼的女人。
她想抓住的,究竟是什麼呢?
什麼樣的東西,值得她用生命來換?
同為女人,她發現自己很在意這個問題的答案。
第九章
「瀟,你怎麼了?為什麼最近都躲著我?」蔥玉般的臂膀攀住梁瀟,仰望他的明眸氳著淡淡哀怨。
「對不起,雲嫣,最近比較忙。」梁瀟說,不著痕跡地格開她的手臂。
秀眉一凝,菱唇卻勾起淺笑,「什麼事忙得跟人家約會的時間都沒有?好不容易我最近工作比較不忙了,又不來陪陪人家,人家好無聊哦。」許雲嫣嬌嗔。
梁瀟望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會無聊?等著邀你出去的人可以從台北排到多倫多吧?隨便點名一個陪你不就得了?」
「啊。你怎麼這樣說話啊?」許雲嫣噘起嘴,「我才不想跟別人出去呢,我只想要你陪我。」這樣的暗示,夠明顯了吧?她希冀地凝睇梁瀟。
可後者卻仍是一貫的淡漠,看不出特別的反應。
他到底拿她當什麼?她有些氣惱地咬唇。
瞧他,現在又低頭看報告了,根本無視於她的存在嘛。
「瀟?」她試探性地喚他。
「嗯?」他漫應。
「爸爸說,我也老大不小了,差不多該結婚了。」
「是嗎?」
「再不結婚,可就真的老了。」
「哦?」
「說起來你也應該結婚了,都三十好幾了呢。」
聞言,他終於抬起頭,兩束凌銳目光圈住她,「我好像听到某種暗示?」
她的心一跳。
「你的意思是建議我們倆都應該及早步入結婚禮堂?」
「你……不認為嗎?」她自眼睫下偷瞧他。
「嗯。」他伸手模了模下巴,狀似沉吟,「這倒也是。」
許雲嫣心跳更快了,雙頰淡染紼紅。他的意思是……他真的听懂了她的暗示了嗎?
「瀟。」她將雙手擱上辦公桌,俯身傾向他,嫵媚的瞳溫柔凝睇他,「你說……」滿腔言語還來不及出口,便被一個沙啞的嗓音打斷。
「哥。」嗓音的主人是梁風鈴,她穿著一襲淺色睡衣倚在門扉,縴弱的模樣看來搖搖欲墜。「
粱瀟立即起身奔向她,「你怎麼下床了?風鈴,你應該留在病房里好好休息啊。」
「我好多了。」她揚起頭,綻開一朵好可愛又好柔弱的微笑。
許雲嫣愕然瞪她。
這不像她所認識的梁風鈴,她一向朝氣蓬勃、自信昂揚的,幾曾如此楚楚可憐?
現今,她的容色蒼白,嬌軀縴弱,大大的眸子像迷蒙著一層霧,無辜得宛如迷路的天使。
她病了嗎?怎麼成了這副模樣?
「風鈴,你……身體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