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听聞這個字眼,葉盼晴呼吸一顫。
「他擁有很強大的念動力,盼晴,在他小時候他並不懂得如何控制這樣的力量,無意之間,傷害了許多家人朋友。修一的家人對他不可思議的力量感到很恐懼,甚至嘗試把他送到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葉盼晴震驚地拉高嗓音。
「是的,精神病院。」譚梨點頭,語氣蒙上黯然,「後來,是某個ICSR的探員發現了他,主動將他帶回。那是……應該是在他七歲那年吧。」
「七歲?」在那麼小的時候他就離開家了嗎?
「然後,他被關在一個密閉的房間里,由三個老師輪流監護,他們教他控制能力的方法,如果學下會,他就不能出去。」
「什麼?」葉盼晴憤然,「這太過分了!他們怎能這樣幽禁他?這是……這是違反人權的!他只是……只是一個那麼小的孩子啊!」他會有多麼害怕、多麼恐慌?
她緊緊咬唇,仿佛能感受到他當時的無助與痛苦。
「可是如果他學不會控制能力,他便會對周遭的人造成傷害,他們會害怕他,不敢接近他,就像他的家人一樣。」
天!
「他整整被關了半年,才被允許跟其他人一起用餐,一年後,才能走出研究大樓。」
她閉了閉眸,十指緊緊互絞。
「然後,他便被安排接受訓練,訓練他成為一個超能力緝捕者。」
「緝捕者?」
「追緝,或是逮捕。」譚梨解釋,「我們的任務是接受上級命令,到世界各地調查超自然案件,緝捕那些危害人類的超能力者,或者物品。」
「比如……‘公主的願望’?」葉盼晴顫聲問。
「‘公主的願望’並不是我們的任務,修一是為了個人興趣才想得到它。」
「個人興趣?」
「因為它的力量,因為它只听從女性命令的力量。」譚梨緩聲道,「為了控制力量,修一承受了常人無法想像的嚴苛訓練,他不明白為什麼‘公主的願望’擁有比他還強大的力量,而這力量又只听女性主人的號令?他很好奇。」
「所以,他才千方百計接近我,想探得背後隱藏的秘密?」
她懂了,終于。
她終于明白修一為什麼對那顆藍鑽如此執著,為什麼為了得到它不惜欺騙她。
雖然仍然為他的謊言感到心痛,可她終于能理解他的行為。
「你能原諒他嗎?盼晴。」譚梨啞聲問她。
她沒有回答,站起身,直直走向通往陽台的落地窗。
曾經,他以為她心情不好,特意買了一把仙女棒來振作她的精神,就在陽台,他與她共同凝視那燦爛煙花。
他笑她無聊,聲稱這樣的舉動簡直愚蠢。
可他還是在一旁陪著她。
一個人的本質是不會變的,雖然他編造著謊言接近她,可他仍然以一種特別的方式溫柔待她……
迷蒙的眸一揚,望向窗扉一角。
那里,曾經掛著一具可愛的祈晴女圭女圭,在她趕他離開的那晚,她沖動地扯下它,狠狠拋向天際。
她發誓,再也不見他了,她與他,本是兩個世界的人,不該有交集。
「……請你告訴他,譚梨,告訴他我不怪他。」她低低開口。
譚梨大喜,「那麼你肯再見他?」
「不。」她搖頭,「我想暫時還是不要比較好。」
「為什麼?」
因為她不想再依賴他了,因為她要一個人也過得很好,因為她想弄明白如果不要白馬王子,自己真正的願望究竟是什麼。
凝睇她沉默的背影,譚梨有些黯然,她顰眉,正想說些什麼時,胸口忽地一陣悶痛,恍若遭受某種重擊。
她瞪大眸,看著突然出現在腦海里的影像,心頭漫開不祥的預感。
「糟了!」
「怎麼了?」察覺她的異樣,葉盼晴旋過身來,「什麼事槽了?」
「修一有危險!」
***
寂靜的山區,忽然爆開陣陣巨響。
茂密的樹叢問,幾個黑影迅速晃動,其中兩個,緊迫追著另一個。他們追著,偶爾搬動巨石砸在試圖逃逸的男人前,阻止他的去路。
「該死!」男人詛咒,使用念動力一一把攔路巨石栘開,以最快的速度穿出樹林,來到一片空曠的草地。
草地前,一片斷崖,後頭,正是那片森林。
他嘆口氣,知道自己終究逃不過,索性停下步履,緩緩旋身。
「你們究竟想怎樣?」俊眸眯起,冷冷瞪向追逐而來的兩個黑衣人。
「奉上頭命令,給你一點教訓。」其中一個黑衣人回道,薄銳的嘴角揚起陰狠的弧度。
「什麼樣的教訓?」
「這個!」另一個聲音拔峰而起,跟著,一陣強風卷起砂石,毫不容情地襲向他。
他凝定全副心神,召喚體內的力量。
龍卷風被他擋在幾尺之外,憤慨地呼嘯狂號,就是無法近他的身。
「我來!」另一個男子加入,雙臂一層,推動龍卷風前進。
兩股力量合流,匯集成遠比他強大的能力。
他漸漸地抵擋不住了,踉蹌後退。
終于,兩人的力量高過了他,風越過了他設下的屏障,放肆地侵向他,將他整個帶起,在空中任意玩弄。
直到盡興了,才將他狠狠拋落。
他的胸膛撞上堅硬的地面,逼出一腔血。
他雙手撐地,硬氣地站直虛軟的身軀,幽深的眸不馴地瞪向站在遠處的兩個男人。
「看來你還不服氣。」兩人冷笑,交換了一個眼神,重復方才的伎倆。
一次又一次,他被他們卷起、拋落,再卷起、再拋落。
藉著一次次的重擊,他們試圖折服他的意志,要他開口,開口求饒。
可他不肯,即便全身骨骼痛得快散了,即便一口又一口地吐血,依然不吭一聲。
「好家伙!」
兩名黑衣人證了一聲,可手下的動作卻絲毫不停。他勉力展眸,看著又一波龍卷風朝他襲來。
沒有力氣抗拒,也不想抗拒。
他閉上眸……
「不要!」尖銳的女聲□地高揚,震動了相互對峙的兩方。
接著,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味道,隨著風,送入他鼻端。
是薰衣草。是……盼晴!
他愕然,驚恐地發現她不知何時搶到他身前,代替他承受了龍卷風的侵襲。風將她高高卷起,然後,狠狠拋落。
「不--」他嘶喊,雙臂一展,凝聚全身僅剩的力氣托住她縴細的身軀。
她不能摔,那樣柔弱的身軀,禁不起摔……
當她落地後,他疾奔上前,慌亂地撐起她柔軟的上半身。「盼晴,盼晴,你怎樣?你沒事吧?」
「我……沒事。」她虛弱地應道,容色蒼白,「有事的……是你,修一,你受傷了。」說著,她伸手撫去他唇畔血漬,瞳眸滿是痛惜。
「我沒關系,習慣了。」他急急說道,急急檢查她全身上下,「你呢?你怎樣?」
然後,他忽地看到了,她的手臂擦傷了一大片,她的大腿淤青紅腫,還泛出血絲。
細細的,艷紅的血。
瞪著那美麗卻也刺目的紅,石修一驀地驚呆了,他怔怔地瞪著,胸臆逐漸漫開某種他無法控制的憤怒。
她受傷了--為了他,她受傷了。他竟沒能保護她,他費盡力氣托住她,卻還是讓她流了血。
他沒護住她,沒護好她……
「啊--」痛楚的嘶號沖破了雲霄,宛如落雷,突如其來。
他跳起身,伸直手臂,指向兩名黑衣男子。
他的怒氣,暴烈激昂,他的力量,排山倒海。
空氣中的流快速奔竄,一株株樹木遭他劈落,而那兩具血肉之軀更早已被他掙月兌封印的力量高高舉在空中。
他發狂了。
葉盼晴驚慌地望著這一切,望著那嵌在一張扭曲臉孔上的血色雙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