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小動作取悅了溫亦凡,他哈哈大笑,朝小女孩眨了眨眼,「喂喂,我有這麼可怕嗎?」
「醫……醫生哥哥,我不是故意溜出來的,下次不敢了。」
「放心吧,我沒怪你啊。」大手揉了揉她的頭。
「可是……哥哥剛才說要打我跟姊姊……」
「那是開玩笑的啊。」溫亦凡笑,也蹲子,「哥哥看起來像是那麼冷酷的人嗎?」
「唔──」小女孩沉吟,眼珠滴溜溜地轉。
「喂,天藍,你也幫我說幾句話吧。」溫亦凡轉向在一旁默然不語的程天藍,深邃的眸亮晶晶的,「我看起來有那麼凶惡嗎?」
不,他看起來像陽光,明燦、桑煦的陽光,暖暖照人,輕易便能消融一顆冰心……
一念及此,她驀地起身,偏過頭去,「你找我做什麼?」不是故意冷淡,可偏偏無法控制說話的口氣。
「我不能來看你嗎?」
「看我做什麼?」
「啊!」听聞她冷漠的回應,溫亦凡再度使出一貫的無賴招數,站直修長的身子,手捂胸口,整整後退三大步,「你太傷我的心了,天藍,好歹咱們也是朋友,你竟然對我如此冷淡!」
「你……」她扭頭瞪著他,可在認清他神情後卻忽地一愣。
他看她的眼神,如此溫柔,如此和煦,滿滿蘊著關懷。為什麼?他看她的眼神竟然沒變,在其他男人都以嫌惡代替,以同情代替仰慕時,為什麼唯獨他待她依然溫煦?
「你為什麼……這樣看我?」百轉千折的思緒,終于還是吐出口。
他挑眉,「怎麼?」
她咬牙,「我的臉色很蒼白。」
「我知道。」
「蒼白得近乎病態。」
「那當然,你剛動過手術嘛。」
「我……長得很丑。」
「哪里丑了?」他蹙眉。
「鼻子太塌,嘴唇太薄,還有黑眼圈。」她一口氣說道。
「嗯哼。」他漫應道,眉頭卻皺得更緊,望向她的眸光滿是不解。
為什麼他還是不懂呢?
「我的身材很差!」挫敗令她沖口而出。
「那又怎樣?」
又怎樣?她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應該巴不得離我遠一點啊。」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長得丑,身體虛弱,身材又不好,所以我就不應該接近你。」他靜靜說道,靜靜望著她,「是這個意思吧?」
她沒有回答,只是輕輕咬著下唇。
因為她在他眼中,看見一絲慍怒與責備。
「你以為男人關心一個女人,只是因為她長得美嗎?」
她不語。
而他盯了她好一會兒,忽地轉向正好奇注視著兩人的小女孩,「涵涵,你說,姊姊長得漂不漂亮呢?」
「嗯──」小女孩眨眨眼,「要我說實話?」
「對,你說。」
「不漂亮。」小女孩吐吐舌頭,很快又補充,「不過我喜歡姊姊。」
「為什麼?」
「因為姊姊看起來人很好。」她笑,「我問姊姊什麼,她都很認真地回答我。」
「所以你喜歡姊姊?」
「嗯。那醫生哥哥呢?你喜歡姊姊嗎?」
「喜歡。」
俐落的答案扯動了程天藍的心,不覺瞥向溫亦凡,他也正望著她,星眸含笑。
「因為姊姊是個很好的朋友,我喜歡跟她聊天說話。」
「朋友?」她低低地問,水眸漫開薄薄迷煙。
「我們不能做朋友嗎?天藍。」他認真地凝望她,認真問道。
她回凝他,細細地、深深地,在他眼底,拾得一片真心與關懷。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一些讓你很困擾的事,可你相信我,我以後不會再那麼做的。我會……我們可以成為好朋友的。」
朋友。
她閉了閉眸,心髒重重一抽。
他看她的眼神,除了淡淡的笑與濃濃的關心,再沒有之前莫名澎湃的了。現在的他,看她不再是個魔魅女子,只是個需要關懷的朋友。
朋友。
從今以後,她再也得不到他瘋狂的戀慕,執著的愛情,只能掬起純淨如水的真誠友誼。
朋友。
失去了「維納斯之心」後,她和他只能是朋友。
那……也沒什麼不好,不是嗎?
「好吧,我們就做朋友。」伸手,與他輕輕一握。
她知道,這一握,她內心的某個部分也跟著枯萎了。
愛,太多,太少,原來都是折磨──
ΩΩΩΩΩ
「溫醫生,我知道你跟程天藍是朋友,她現在只肯听你的話,你幫我勸勸她,要她把那顆藍鑽還給我。」
一大早,一身西裝筆挺的魏俊豪便急急沖進溫亦凡的辦公室,劈頭就是這麼一串。
溫亦凡揚眉,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地開口,「那顆鑽石,是你用來向她求婚的禮物,不是嗎?」
「可是我們已經解除婚約了!」魏俊豪喊,還用力揮了揮手加強語氣。
「就算婚約解除了,送出去的禮物就是送出去了。」
「我知道,可是……唉,那顆鑽石不是我的,我只是借來的啊。」
「借來的?」
「是這樣的。」魏俊豪自動在一張沙發上坐下,苦惱地解釋,「這顆鑽石是我表外甥女的,是我表妹留給她的遺物,她很重視,怎麼也不肯割愛。當初是我死求活求好不容易才跟她借來的,她只答應借我一個月,我本來想,只要能哄天藍跟我結婚就行了,可現在……」老眉擰緊,「總之,我非拿回那顆鑽石不可!溫醫生,請你幫幫忙吧。」
「可天藍很喜歡那顆鑽石……」
「我知道!但那不是屬于她的啊,是我表外甥女的!」老人氣急敗壞地說,「當初她也不知使了什麼媚術讓我為她神魂顛倒,不顧一切騙來這顆寶石,可現在……」
「為什麼現在你不再愛她了?」溫亦凡截斷他的話,聲音雖仍是一貫的溫煦,卻掩不住一絲冷意。
「老天!我怎麼可能愛她?」魏俊豪怪叫,「你沒看見嗎?溫醫生,她長得那麼丑!」
刻薄的評語令溫亦凡皺起眉,「就算她不好看,也曾經令你心動。」
「所以我說當初我不知中了什麼邪嘛!」
「你!」他眸光一冷。
寒酷的怒意令老人一顫,猶豫數秒,才囁嚅開口,「溫醫生,我不……我不相信你沒這種感覺,那天晚上在酒吧你不是也很為她著迷嗎?難道你……敢說自己現在還有這種感覺嗎?」
溫亦凡聞言一震,藉著捧起熱咖啡啜飲的動作掩飾內心的震撼。
老人的話固然令他生氣,可卻不無道理。自從天藍醒後,他對她的感覺確實有了微妙的轉變,那令人心驚的執迷似乎已經消失了,他見到她,不再總是透不過氣的壓迫感,也不似從前一樣難以克制莫名。
現在的他,見到她已能保持平靜,雖然偶爾仍會為她心痛,為她焦慮,恨不能將她擁入懷里柔聲呵護,但那排山倒海的狂野情潮已不再了。
這樣的轉變究竟是為什麼?他不明白……
「沒有吧?」見他保持沉默,魏俊豪勝利地揚揚眉,「所以我說,一定是那個女人學了什麼巫術對我們下了蠱,一定是這樣!」
咖啡杯在桌上敲出清脆聲響,「魏先生,請你說話當心些。」
魏俊豪一窒,審視溫亦凡不悅的神情,他終于明白自己惹惱了眼前外表看來溫和的醫生。他懊惱地站起身,拂拂衣袖。
「總之,請你告訴她,如果她真的不肯還我藍鑽,就別怪我無情。」
「你想怎麼做?」
「怎麼做?」魏俊豪不懷好意地笑,「相信溫醫生也知道,那天我們會出車禍是因為煞車失靈了,我想可能是有人事先動過手腳。」
「你懷疑天藍?」領悟老人的意圖,溫亦凡嗓音一變。
「很有可能,不是嗎?她嫁給我反正一定也是圖我的財產,說不定就是她讓人破壞煞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