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世也不錯,爸爸是大學教授,媽媽是律師。」徐英自顧自地說著,「他爸爸跟董湘愛的爸爸在同一所學校教書,兩家又是鄰居,所以感情特別好。前幾年那女孩的父母車禍去世時,還是他一手挑起葬禮大小事宜,正牌女婿都未必有他那麼盡心。」
嗯,很好,兒子的臉色變了。
望著徐浪遠愈發陰沉的臉色,徐英愈加神采飛揚,「其實兩家的父母從很久以前就一直希望他們倆結婚。」
玻璃酒杯重重擺到他面前。
苞著,是徐浪遠冷澀的語音,「看來一杯威士忌不夠你暍,這杯算我請你。」
徐英接過,臉龐微笑不改,他悠然啜著酒,「你的競爭對手很強啊,兒子。」
「他不是我的競爭對手。」徐浪遠瞪他,一字一句地說。
從湘湘拒絕那家伙的求婚那天起,他就已經出局了!
「是嗎?」徐英聳聳肩,「董湘愛那女人的品味也真奇怪,如果是我,一定選殷賢禹這種白馬王子。」
「哼。」
「我看,你還是回家里來吧,浪遠。你以為有哪個女人受得了她的男人一輩子在酒吧里鬼混?」
徐浪遠用力搖動Shaker?
「當然,酒保也是正當職業,可比起大名鼎鼎的建築師嘛,畢竟遜了一籌。」
冰塊與酒精,在Shaker里撞擊出清脆激烈的聲響。
「給女人一點安全感吧,浪遠。」
「你說夠了沒!」狠狠瞪視父親一眼,「如果你想用這種伎倆騙我回去,勸你還是別費心了。」
徐英挑眉,不再說話。
這一局,就到此為止吧,能夠挑起兒子滿腔憤懣,他的計畫就已經成功一半了。
他舉起酒杯,一仰而盡。然後,透過透明玻璃觀察著光線迷離折射。
鷹眸掠過算計,薄唇緩緩揚起詭異笑弧。
接下來,該輪到那個女人了。
JJJJJJJJJJJJJJ「你是?」望著再度叩她家門的男人,董湘愛不覺吃驚。
男人穿著三件式深色西裝,依然中規中炬,只是鷹銳的眸不再像那天一樣蘊著淡淡輕蔑,反而流動一股慈藹。
「我是浪遠的爸爸,徐英。」他微笑,丟下一枚令她措手不及的炸彈。
浪遠的父親?
她愕然,一時之間不知如何是好,愣了好半晌才忙亂道︰「伯……伯父,您好。」匆匆開門迎接徐英進來,「您坐,我給您倒點喝的?」
「只要水就行了。」
「啊,好。」打開冰箱,她為徐英斟了一杯礦泉水,想了想,又從廚房里的熱水瓶倒了另一杯溫水。
兩杯水同時端到徐英面前,「伯父,不知道您習慣喝涼的還是溫的?」
「涼的。」徐英微微頷首,暗自贊許她的細心,揚起眸,打量她好一會兒,「你是浪遠的女朋友吧?」
「哎。」玉頰暈紅。
「他挺有眼光的嘛。」
「哪里。」她訥訥地說,有些發燒。
見她緊張的模樣,他輕輕挑眉,「你也坐吧。」
「啊,好。」她應道,在他對面落坐,雙手禮貌地擱在膝上。
小家碧玉。
望著她緊張又不失禮儀的行止,徐英微微一笑。
雖然來歷普通了點,可看來的確是不錯的女孩,怪不得能迷得他兒子團團轉。只可惜,要配上他們徐家,光有外表是不夠的……
「他最近好嗎?」濃眉一緊,恰如其分地扮演起一個憂心仲忡的父親。
「咦?」她似乎頗為訝異,「伯父不知道嗎?」
「我去酒吧找過他了,可他根本拒絕跟我說話。」他長聲嘆息,「我想,他很恨我吧?」眼角眉梢攀上幾分落寞。
「為什麼?」她不解。
很好,浪遠果然沒告訴她自己的身世。
徐英在心底滿意地笑了,表面上,卻更加愁容滿面,「因為我強迫他擔起家族的責任,也許這樣的責任對他來說確實太重了,可我……是不得已的啊。」
「什麼責任?」她傾身向前,迫切中微微焦急,「伯父,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浪遠沒告訴你嗎?這是我的名片。」
她接過,認清名片上的頭餃後,容色一白,「英華集團董事長?」
「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公司,只是家族企業。」他自謙地說,「浪遠是我們徐家唯一的繼承人。」
「這——」董湘愛心亂了,捧著名片的手心悄悄冒汗。
原來他是富家子弟,還是企業的繼承人,他竟然……他從來沒告訴她。
敝不得她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能那樣開著白色寶馬態意狂飆——
「大概我太急了吧,對他要求太高,那次浪遠在董事會議跟我吵了一架後就辭職了,一走了之。唉。」徐英言語中盡是自責。
董湘愛呆呆听著,「他……從來沒跟我說——」
「他大概不想認我這個父親吧。」他又嘆息,「離開前,他跟我說得清清楚楚,永遠不會再回徐家。」
「啊?」
「听到這話,我真的……真的好心痛!」他啞著嗓音。
她心一動,揚眸,「伯父——」
「其實我時日不多了。」
時日不多?
「醫生說我得了胃癌。」
頹然的宣稱宛如喪鐘,在董湘愛心中重重敲響,她惶然望著眼前神情黯然的男人,不敢相信。
「我不想告訴家里的人,更不想讓浪遠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讓他回來,這個家,我的公司,不能沒有他——」他痛苦地攢著眉。
而她,心軟了。
「伯父……」
「我也許就快死了。」
「不!」她忽地起身,握住他的雙肩,「您別這麼說,不會的!」嗓音急切,明眸漾開淡淡薄霧。
她……似乎真的很不忍。
「您別這麼說,伯父,不會有事的。只要您以後不那麼操勞就會好多了的,真的!」她迫切地想安慰他。
真可笑!這傻女孩難道看不出他只是演戲嗎?瞧她面色蒼白成那樣,要不是太蠢,就是太精明了,精明到陪著他一塊演戲……
一念及此,徐英的眼眸驀地一銳。他連忙垂下頭,掩飾異樣的神情,「請你幫我勸勸他,董小姐,除了你,我不知道還有誰能幫我。」
「我?」
「幫我勸他回家吧。」他請求道。
「可是——」她猶豫著。
他連忙揚眸,「請你幫幫我。」
明眸掠過明顯的掙扎,半晌,她終于點頭,「好,我試試看。」說著,她微微一笑,雙手落下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請您別擔心,伯父,浪遠會回家的。他畢竟是您的兒子啊。」
他不語,只是蹙眉望她,望著她溫暖的眼眸,以及同樣溫暖的笑容。
這女孩要不是最坦純的天使,便是最懂得算計的魔女。
而他,無法確定她究竟是哪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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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真是稀客。」望著盈盈走進店里的秀麗身影,汪明琦淺淺一笑,「找浪遠?」
「嗯。」
「重色輕友。」她嘲諷。
「別這麼說嘛,明琦——」董湘愛握住她的手,撒嬌。
汪明琦可不吃這一套,「這麼久沒見,好不容易來到我店里只是為了找男人。嘖。」
「明琦——」董湘愛更貼近她,幾乎整個人偎入她懷里。
「好啦,好啦,別像只小狽這樣蹭著我。」汪明琦翻翻白眼,「我知道了,放你去找你的男人,行了吧?」
「謝謝。」董湘愛抬起頭,瞳眸亮晶晶的,向吧的方向投去視線後,卻有些茫然,「他人呢?」
汪明琦收束玩笑的神情,沒立刻回答。
「怎麼回事?」董湘愛心一跳。
好半晌,汪明琦才揚趄藕臂,嚴肅地指向店里某個被彩色琉璃屏風隔出的角落,「他在那兒,被女人包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