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狂亂地搜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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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瘋了。」一個低沉的、不敢置信的嗓音揚起。
「像頭野獸一樣。」另一個清冽的嗓音加入評論,听得出蘊著淡淡的調皮與戲謔。
「因為寒蟬嗎?」最後,是一個微微疑惑的溫煦嗓音。
「顯然。」戲謔嗓音的主人點頭稱是,藍眸閃過兩道好玩的光芒。
「有可能。」低沉的嗓音同意,可沒有前一位的篤定。
「行飛說得沒錯,看來長風是跟從前不太一樣了。」
「你是指……不像從前那麼冷血?」墨石挑起濃密的劍眉,湛幽黑眸透過落地窗仔細審視著那正歪斜地坐倒在地、不停灌酒的灰影。
喬星宇溫和的眸光同樣若有深意地落定那個灰影,「其實我這些日子一直在想--」
「想什麼?」
「想他是不是真的那麼冷血。」喬星宇調回視錄,直視好友那張寫著淡淡諷刺的黝黑臉龐。
「什麼意思?」墨石蹙眉,面部線條仍偏于剛硬,「你是說他要寒蟬去綁架天兒,拿她的性命來要脅我的行為不夠冷血?還是他命令屬下綁架你兒子醒塵,還害得劉曼笛那個女人差點丟了一條命的行為不夠冷血?」他冷哼,「為了報復行飛,他根本不顧我們三劍客從前的義理情誼,虧我以前傻傻地拿他當朋友!」
相對于墨石的氣憤不已,喬星宇依舊是一貫的溫和,紅潤的嘴唇抿著淺淺微笑,「他派人綁架天兒與醒塵,只是為了引開我們,不想我們跟他正面沖突。」
「當然啦,支開我們倆,好讓他專心一志對付行飛。」
「仔細想想,我倒覺得他本來就沒想要天兒跟醒塵的命,當然,也包括我們兩個的……」
「你胡說什麼?」還來不及听喬星宇說完,墨石已忍不住粗魯地打斷他的話,「他當然是要我們的命!」
「是嗎?」喬星宇淡淡地笑,依然是不疾不徐的語氣,「如果他真想要天兒的命,不會讓你有機會去救她。同樣的,如果他想殺醒塵,也不會故意打電話給我透露他和曼笛的行蹤--」
「你--」墨石瞪他,腦海電光石火閃過那晚的一切後終于若有所悟。只是他仍不敢相信,驀地扭過頭,灼亮的眸光射向一旁默然靜听的楚行飛,「你怎麼說?行飛。」
後者不語,沉吟了許久才徐悠回答,「我贊同星字的看法。也許長風他本來是不想放過你們的,卻不知不覺做了違背心意的事。也許連他自己--」他一頓,淡淡苦笑,也不明白自己怎麼會這麼做。」
墨石瞪他,許久,「我真不明白你們搞的究竟是怎樣一種把戲!」他忿忿然地說,黑眸蘊著淡淡無奈。
「別這樣,墨石。」藍眸閃著璀亮輝芒,「難道你忍心長風這樣日夜灌酒、折磨自已?就當幫他一個忙吧。」
「……怎麼幫?」
「先幫他查出來寒蟬到底上哪兒去了。」
「為什麼是我?」墨石狠狠地皺眉,凌厲的眸光忽地掃向喬星宇。
後者連忙舉手做投降狀,「聖誕節快到了,我要帶曼笛和醒塵回加拿大。」
墨石凌厲的眸光立即一轉方向,在眸光還未落定時,楚行飛便聰明地迅速推卸責任。
「別看我!戚氏集團的事情就夠我忙昏頭了。難得閑下來的時候還得幫『某人』當說客,游說CIA放過他。」
那個「某人」很不幸地正是他!
墨石咬牙,看來為了讓行飛替他解決CIA那些纏人的家伙,他只好認命答應接下這樁苦差事。
懊死的!天下何其大,他哪知道那個女人究竟躲到哪個角落去了?
***
「我知道寒蟬在哪里。」電話里,傳來低沉靜定的嗓音,刺激著藺長風因過多酒精微微昏眩的神智。
「墨石?」他蹙眉,不確定電話那頭傳來的是否是天劍的聲音。
「是我。」對方倒是干干脆脆地承認自己的身分,只是語氣冷冷淡淡的,听得出並不想與他多談。
既然如此,何必打電話來?
藺長風嘲諷地勾起嘴角,好一會兒,驀地想起墨石方才劈頭的第一句話,「你說……你知道寒蟬在哪里?」
「沒錯。」
「她在哪兒?」語音急促,握著話筒的右手微微發顫。
墨石不語,似是陷入了沉吟。
藺長風屏息等著,一顆心提在喉頭,雖只有短短數秒,卻像等待了一個世紀。
「我可以告訴你。」墨石終于開口,語調卻毫無起伏,「可你要先答應我幾個條件。」
「什麼條件?」
「月兌離黑道。」
「月兌離黑道?」
「是。從此以後你必須斷絕與黑道分子的一切往來,不論你從前經營了多少人脈,全部斬斷!」墨石一字一句地說,緩慢卻堅決。
藺長風一凜,不及片刻時間便迅速下了決定,「我答應你。」
「……很好。」對他的爽快答應墨石似乎有些不敢相信,遲疑了半晌才開口,「還有,雖然龍門所有大老都在那場爆炸案中喪生了,但肯定還有一些殘余黨羽,你必須全部掃蕩干淨。」
「沒問題。」
「長風集團必須成立慈善基金會,每年投入集團盈利百分之五的資金。」
「可以。」
「你……真的全部答應?」
「我全答應。」藺長風肯定他的疑問,「可以告訴我她在哪兒了嗎?」
「等等,還有一個條件。」
「請說。」
「如果我要……你在長風集團一半的股份呢?」
「給你。」他立刻響應,一秒也沒考慮。
而墨石的反應是倒抽一口氣,半晌,忽地迸出一陣朗笑。
藺長風忍不住蹙眉,「你笑什麼?」
「我……沒事,只是……只是……行飛那家伙真不是蓋的--」足足笑了十幾秒,墨石仍然無法鎮定心神。
藺長風可沒那樣的好耐性,「可以告訴我寒蟬在哪里了嗎?」他咬緊牙關,一字一句自齒間逼出。
「……芝加哥。」
「芝加哥?」他聞言,怔然。
***
芝加哥(Chicago)
位于美國中北部的大城市,擁有遠近馳名的嚴寒冬季,冷到極點的低溫輕易可以奪去一個人的清明神智。
芝加哥的雪,更是出了名地暴躁,從不肯靜靜落在大地上,總是拉扯著同樣沒耐性的狂風,並肩在城市里狂暴肆虐。
今冬,自然是跟從前一般的冷,今夜,狂烈的暴風雪同樣一如以往。
舉起步履,藺長風困難地冒著風雪前進,每前進一步,都是萬般艱難。而每前進一
步,狠狠刮向他面龐的冷風也引得他一陣發疼。
好冷。
極度的冰寒幾乎要擊昏他的神智,可他不理,仍是踏著堅定的步履前進。
積雪嚴重的道路無法行駛任何車輛,唯有靠一雙腿,才能到達自己想去的地方。
而他非去不可,一刻也不能等--
「她在芝加哥市郊一家修道院。」
「修道院?她該死的在那邊做什麼?」
「她寄住在那里,也幫忙教堂做一些社區慈善事業,听說那邊的主教很欣賞她……」
「欣賞她?一個主教干嘛欣賞一個女人?」
「誰知道?也許有意勸她成為修女,你知道,這些人都特別喜愛服侍上帝那一套……」
服侍上帝?嫁給上帝做新娘?
他不許!
他早說過,寒蟬的婚事自然由他來安排,不必那個見鬼的上帝插手!
突來的一陣暴風狠狠地刮向藺長風,狂躁地卷起他墨黑的發絲,纏繞于他陰沉的臉孔。
他啐了一口,吐去膽敢侵入他嘴里的發絲,原本就顯得不悅的俊容此刻更只有「陰沉」兩字可形容,陰暗、沉郁,教人不敢輕易逼視。
可芝加哥的風雪可不管,照舊侵襲他全身上下,放肆地玩弄他的頭發、衣袂,甚至試圖卷走他的黑色雪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