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外人或自己人,只要危及楚行飛的性命,格殺勿論!
有時午夜夢回,她偶然想起全心相隨的主人手上竟沾染如此多鮮血,多年來練得強悍的心髒也會忍不住緊緊揪起。
她看過他殺人,簡潔俐落的動作與神準的槍法總令她膽戰心驚。
沒錯,她槍法或許還能與他一比高低,可要她那樣殺人不眨眼,她真不知自己能否做到。
可他做到了,在解決那些妄想威脅楚行飛性命的人時,冷酷的銳眸從不曾顯現一絲猶豫。
她知道這里是龍門,知道他是負責保護龍門少主的神劍,知道他殺的那些人也都是平時燒殺擄掠的壞蛋,可不知為什麼,在看著他那樣毫不容情地殺人時,她仍然時常感到驚懼。
就算是無惡不做的壞人,那些死去的人仍然是人啊!
他怎能如此亳不在意地殺人,彷佛只是捏死一只螞蟻般若無其事?他究竟親手殺了多少人?
而她,也曾不知死活地試圖暗殺楚行飛,可他竟然不殺她!
不但不殺,還將她留在自己身邊,訓練她成為自己的心月復。
難道就因為她不是為了一己私利才決定暗殺楚行飛嗎?因為她是為了報全家人的血海深仇,引起了他的惻隱之心?
若真是這樣,他為何同情她?因為他也有同樣的遭遇嗎?
不知多少次,她想問他究竟與龍主父子、與龍門有何深仇大恨,卻總是問不出口。
她問不出口,因為知道他絕不會樂于回答。
她只知道他恨極了楚南軍與楚行飛,恨極了龍門,而為了這樣的仇恨,他決定毀滅兩人所擁有的一切,將龍門完全納入自己手里。
自從化裝舞會那一夜,他的行動便開始積極了,總是藉各種機會與龍門各個大老拉攏關系。
那一夜之後,楚天兒因為跟自己的父親意見不合負氣躲到國外去,天劍墨石自然也跟著離開。再過幾個月,星劍喬星宇的妻子李紅葉不幸死于心髒病,頹然傷痛的星劍亦決定帶著愛子遠走他鄉。
忽然間,總是圍繞在楚行飛身邊的三劍客去了兩位,只留下藺長風。
而他,陰惻惻地告訴她時機已然成熟,可以開始進行他的復仇大計。
至于計畫的全盤內容是什麼,他從不讓她知道,只要她依據他的指令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
有時候他會要她去阻止一場龍門與毒梟的販毒交易,可有時他又要她去促成交易,打發掉那些試圖阻止一切的不知名人物。
一直到最近她才發現,那些試圖阻止毒品交易的人竟然似乎是楚行飛的手下!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堂堂龍門少主要暗中派人阻止自己幫內的人與毒梟進行毒品交易?那不就等于扼殺龍門的經濟命脈嗎?
難怪最近一些听聞風聲的大老們都暗暗不樂,雖不敢直接向楚氏父子求證,背地里不知衍生多少怨言。
而藺長風更趁著這些大老對少主暗自不滿之際,介入其中,挑撥離間,甚至逐漸與其中幾個達成共識,連成一氣。
至今龍門大老,已有半數與他交情匪淺。而他不僅暗暗經營自己在幫中的勢力,同時將觸角伸到幫外,吸收各界人才,甚至有一些是本來準備對楚行飛不利的人物,在他半脅迫半利誘下,決定歸順于他。
她再傻,也懂得他正極力培植自己的黨羽,拓展自己的努力。
問題是她不解,他跟楚行飛之間玩的是怎樣一場游戲,為什麼龍門的少主看來要毀龍門,而一心一意想毀去龍門的他反倒看來要救龍門?
她真的不懂……
「想什麼?」低沉的嗓音驀地響起,擾動了空氣中靜謐的流。
她翩然旋身,水眸落定自己的主子,再次為他俊秀的容貌與挺拔的身材呼吸微微一窒。
總是這樣,每當自己有一段時日沒見到他,再度與他會面時內心總會微微波動。
即便只是短暫地分離幾天--
「……沒什麼。」墨睫低掩,有意無意躲避他灼亮的眸光。
「事情辦好了嗎?」
「沒問題。」她淡淡地說,「都安排好了。」
「我就知道自己可以信任妳。」他滿意地說,銳眸一展,忽地掠過某種邪魅闇光,「好象又變漂亮了一些,蟬兒。」
听聞這樣的昵稱,她一陣寒顫。
這兩年來,他偶爾會這樣親昵地喚她,逗引得她心海微波蕩漾。
不知為什麼他有時候會這樣半戲謔似地喚她,不知為什麼他偶爾會像看著一名令人驚艷的美人凝視著她,他明明是對她毫無興趣的啊!
他當然有女人,雖然他必須對對方隱藏真實身分,但仍有不少女人只因為他俊朗非凡的外貌就投懷送抱,即使他從不曾對她們動過心。
他從不對任何女人動心,當然更不曾對她表露絲毫興趣,從來只把她當成一個聰明又忠心的得力助手。
可恨的是,他雖然對她沒興趣,卻似乎頗喜歡逗她,喜歡看她因自己的狎弄失去鎮靜,心緒微微凌亂。
或許他這麼做是想證明她這個他親手栽培出來的冰霜美人,也唯有他這個主人才有辦法令她失去冷靜吧。
可惡!
她不想令他得逞,可卻從自己頰畔逐漸上升的溫度料到自己蒼白的容顏想必淡淡染上薔薇色了。
敝不得他眸色忽然轉深,他一定覺得這樣忽然羞澀的她可笑極了--
「你應該常常臉紅,蟬兒,妳的膚色太蒼白,白得像一塊寒冰。」
「那不就正是你對我的要求嗎?」她冷冷地響應,「成為一塊冰霜?」
他聞言,右手抬起她倔強的下頷,「在別人面前,妳必須是一塊冰,在我面前,不用。」
他凝定她,眼眸似乎漾著淡淡……笑意?
不,他不可能笑!他從來不懂得笑。
寒蟬急促地想,拚命想說服自己他眸中閃現的不是笑意,但心跳卻不知不覺加速了。
「男人喜歡挑戰,喜歡征服外表冷若冰霜的女人。」他語音清淡,意味卻深刻,「妳這樣子,會讓我也忍不住想征服妳。」
「什麼?」她揚眸,不可思議地迎向幽微冷邈的灰眸。
他察覺到她的驚愕,嘴角翻飛類似微笑的弧度,半晌,忽地轉過挺拔的身軀,邁開優雅如豹的步履。
她怔然,望著他的背影,直到那帥氣的身形離開她視界許久,思緒依舊迷惘。接著,她驀地轉身,翩然奔至窗前,眸光穿過校枒茂密的櫻樹,尋找著他的身影。
她終于找到了,就在櫻樹正下方,一個女人主動奔向他,旋入他懷里,踮起腳尖,主動送上自己的芳唇。
寒蟬認出那個女人是某個龍門大老的情婦,眸光一冷。
他竟連那樣的女人都來者不拒,還與她吻得如此熱烈繾綣,恍若難分難舍。
她是龍門里的人啊,如果讓她知道他就是大名鼎鼎的神劍,不掀起一番驚濤駭浪才怪!
他竟……他怎麼可以跟那樣的女人牽扯在一塊……該死!他厚實的大掌甚至亳不客氣地覆上女人渾圓的乳峰,挑逗地搓揉著,而那女人在他技巧的下,嬌顏逐漸迷醉,窈窕有致的身軀更密合地貼緊他,摩挲著媚人韻律……
寒蟬咬唇,忽地收回凝定兩人的眸光,旋轉娉婷身子,背脊倚著窗,裹著黑色襯衫的胸口微微起伏。
***
黑夜,偷情的女人趁著月牙兒還未攀升到天幕正中央,踮著蓮足悄然離去。
寒蟬冷冷地目送著她的背影,確定她安然回到了暫時客居的楚府主宅,才回身往庭園深處走去。
懊死的藺長風,在與情人熱烈纏綿後,竟還派她擔任護花使者的身分,護送紅杏出牆的女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