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她不敢相信,這個冰冷而可怕的男人竟然是行飛的哥哥!
怎麼可能?
「你不必如此震驚。」他冷冷一撇嘴角。
「可是……他那麼好,而你……」她忽地住口,玉手慌亂地掩住菱唇,神色倉皇。
「他是好人,而我是個壞胚子,是吧?」對她驚慌的動作他只是嘲諷地挑挑眉,「你盡避大膽直說,我承受得住。」
「不。」她臉頰嫣紅,不知所措地咬著下唇,「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是行飛的哥哥,小時候曾經為了保護弟弟不惜替他承受父親的嚴酷鞭打,這麼好的哥哥怎麼能算壞人?
他不是壞人!
「我不曉得行飛跟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你替他承受父親的痛毆!」
「他這麼說?」灰眸掠過深思。
「真的!」她急急地說,望向他的明眸焦慮而慌亂,仿佛為自己對他的誤會祈求諒解。
真是一個單純到愚蠢的女孩子。
藺長風想,嘲諷地勾勾嘴角,「他只告訴你這些?」
「嗯。」
「他沒告訴你,我們現在的感情很冷淡?」
「沒有。」她一臉迷惑,「為什麼?你們應該是很好的兄弟啊。」
「曾經是。」他冷冷地說,眸中閃過一絲興味。
看來行飛並沒有告訴她關于兩人之間的恩怨。
因為不想把她扯進屬于他們倆的游戲吧?只可惜她已經被扯進來了,而且還會是他手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
「你曾經那樣誤會我令我很難過,艷眉。」他忽地開口,語氣仿佛哀怨。
「對……對不起,我……」
「只要表示你的歉意,艷眉,」他淡淡微笑,「我可以原諒你。」
「我該……我該怎麼做?」
「讓我想想……」他假裝沉吟,手指輕敲著自己的下頷。
而她期盼地仰頭凝望他,絲毫沒注意到那對銳利如鷹的灰眸正隱蘊著蒼冷的微光。
第七章
他說自己正打算休假,邀請她到他位于湖畔的別墅小住幾天,讓他有機會對她展露真實的自己,改正她對他的錯誤印象。
「可是我怕媽媽不贊成……」
「她一定贊成。」他肯定地說。
蘇菲亞果然二話不說就答應了,甚至還悄悄勸她考慮讓他成為未來的結婚對象。
「他比那個楚行飛好上一百倍。」母親說道。
她沒有反駁,強忍住版訴母親他們倆其實是兄弟的事實,因為他說現在不是適于公布的時機。
「我們現在的關系很尷尬。」他說。
她明白,因此也沒通知已經抵達溫哥華的楚行飛。
「我不是那麼壞的一個男人。」他誠懇地說,「請你相信我。」
她相信他。事實上,愈與他相處她愈覺得他不是像她原先以為那樣冷酷的男人。
她相信他只是與行飛一樣,因為太過于隱藏自己真實的情感,才會遭致他人誤解。
而他的自我防御,比行飛猶勝幾分。
是因為這樣才造成兩人現在感情的冷淡嗎?因為彼此誤解對方?
「我不知道。」對她的疑問他只是淡淡聳肩,「也許吧。」
她沒再追問,心底暗自決定無論如何要化解他們兩人之間的誤會,他們曾經是那麼要好的兄弟,不應該就這樣疏遠彼此。
但首先,她必須更進一步了解藺長風。
雖然截至目前為止,只跟他相處了短暫的兩天,但她已逐漸察覺他的怪異。
除了對她,他對其他人的態度都相當冷淡,甚至可以說嚴酷,全身上下透出一股教人打顫的冷意。
只有對她特別,他會偶爾朝她淡淡微笑,他只對她特別……
不,應該還有另一個人,他對她的態度也是不一樣的。
那個女人叫寒蟬,是難得一見的絕色美女,只可惜身上總散發讓人不敢親近的冰冷。
他說她是他最得力的助手,可當他們兩人站在一起時,她總覺得兩人的氣韻看來奇妙地協調,幾乎可說是完美融合。
他待她,是一貫的冷漠,她對他,也只是恰到好處的恭敬。既然如此,她為什麼會覺得寒蟬對藺長風的意義與其他人不同呢?
戚艷眉不解,就連自己也搞不清楚這樣莫名的想法從何得來。
也許一個自閉癥患者終究無法明白分辨人與人之間復雜的關系及情感吧……
「你似乎感到很苦惱。」
低沉的嗓音打斷戚艷眉迷蒙的沉思,她回首,眼底映入藺長風挺拔而修長的身影。
她看著他,已不似從前害怕接觸他的眼眸,現在的她不知怎地,仿佛能夠對他冰冷嚴酷的氣質免疫。
這樣的轉變就連藺長風本人都覺得訝異,她原先那麼怕他的,現在卻敢于接觸他的眸光。
為什麼她前後的態度能轉變得如此劇烈?就因為她發現他是行飛的哥哥?只因為如此她就認為自己可以全心信任他?
愚蠢的女人!他想,冷冷一掀嘴角。簡直愚蠢得無以復加。
「在想什麼?」
「我在想……」她咬著水紅的下唇,眸光在他臉上一陣遲疑的流轉,半晌,墨睫一落,「我想你和行飛究竟為什麼感情變冷淡了?你們……」她秀眉微顰,仿佛對自己問他這樣的問題感到不好意思,「有什麼誤會嗎?」
他凝望她好一會兒,「我們沒什麼誤會。」
「沒有誤會?」她驚愕地抬眸,「那為什麼……」
薄銳的嘴角翻飛冷冽的弧度,「因為他變了,我也變了,如此而已。」
「因為你們變了……」戚艷眉愣愣地說,咀嚼著他簡短一句話的含意,「可是為什麼?」
「不為什麼。」他盯著她,「難道你不曉得人是會變的嗎?」
「人是會變的……」她依舊怔然,迷惑的神情顯然不懂他在說什麼,「但為什麼變?」
「環境。」他簡潔地說,「環境會讓一個人改變。」
「環境?」
他沒立刻回應,旋身,找了一張沙發椅落坐,舒適地靠著椅背,眸光懶洋洋地瞥向她。
「你覺得我是怎樣一個男人?」他問,連腔調都是懶洋洋地。
「你是怎樣的人……」戚艷眉怔忡,沒想到他會忽然這麼問她,半晌,忽然站起身,翩然落定他面前。她俯,黑眸深深望入他的灰眸。
藺長風蹙眉,「你做什麼?」
她沒說話,半晌,方直起身子,喃喃說道︰「我看不見……」
「看不見什麼?」他劍眉皺得更緊,對她奇特的行止感到莫名其妙。
「我看不見你的靈魂。」她直視他,麗顏寫著淡淡迷惑,「我可以看見行飛的,卻看不見你的……」
「你看得見行飛的靈魂?」藺長風愕然,幾乎失笑。
這是什麼見鬼的說法!一個人能由另一個人的眼楮看見他的靈魂?
想著,他嘴角再度一揚,餃起譏誚笑意。
「我看得見行飛的靈魂。」戚艷眉卻仿佛不覺可笑,一本正經地解釋著,「一個受了傷的靈魂,他很孤獨、很寂寞,因為他什麼事都藏在心底,因為沒有人了解他……」她一頓,忽然幽幽嘆息,「他好傻,為什麼不肯讓人分擔他的痛苦呢?為什麼他什麼都要一個人承擔?我真怕……他總有一天受不了啊……」
她痴痴說著,語聲輕細,沉痛而迷惘的神情顯示她正獨自沉陷于某個迷蒙的時空當中。
而藺長風瞪著她,良久,心底驀地升起某種煩躁的感覺。
「所以你自以為很了解他?」他問,語氣不覺凌厲。
「喔,不。」戚艷眉似乎被他嚇了一跳,收回迷蒙的思緒,急急朝他解釋,「其實我常常不曉得行飛在想什麼。因為我……你也知道我有自閉癥,」她語音低微,臉頰漫開薔薇色澤,「我很難……理解別人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