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好吃嗎?」
她坐在餐桌對面,粉女敕的容顏微微仰起,瓖嵌其上的晶燦黑瞳凝定他,透著三分興致,七分期待。
他沒立刻回應,故意一匙一匙,緩緩品完整碗香噴噴熱騰騰的牛肉湯,才從白蒙蒙的蒸氣繚繞中抬起頭來。
星眸,亮著迷人笑意,嘴角,卻偏偏一聲不吭。
「究竟怎麼樣嘛?」
她感受到他的有意捉弄,銀牙輕輕一咬。
「還沒呢,等我先嘗嘗這道烤女乃油白菜。」他說著,一面就要舉箸朝桌上另一道菜攻去。
她眼明手快地搶過筷子,「不行,你不先說就不讓你吃。」
「還沒全嘗過要我怎麼評論呢?」他故作無奈,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一揚。
她瞪他,噘起櫻桃紅唇。
「好好好,我說。」他舉高雙手,一副認輸投降的模樣。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怎麼樣?肯定是令你食指大動吧。不是我自夸,我煮的東西可是人間美味,從前在孤兒院時,只要輪我當值煮飯,那些弟弟妹妹都搶著吃呢。」
他微微一笑,將空蕩蕩的湯碗遞到她面前,「再來一碗。」
「不行,你還沒說好不好吃呢。」
他俊眉一挑,「還要我說嗎?你方才不早已自吹自擂,十足的自我肯定了?」
「又取笑我。」她不依地攏攏眉,瞪了他好一會兒,接著星眸忽地回斜,胭脂嘴角淡淡地、恍若羞澀地揚起,「你就大方說出來會怎樣?」
他笑意更深,貪看她羞澀的桃紅美顏,「這樣還不夠明白嗎?」
「什麼?」
「我都說再來一碗了,要是不好吃,我會這樣虐待自己嗎?」他搖搖頭,故意大聲嘆氣,無可奈何的神情仿佛感嘆「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她再度笑出聲,清脆明朗如春泉淙淙。
他凝望她,怔了。
如此笑意盎然的容顏,如此甜美愛嬌的神情,是他從不曾在她身上見過的,也從不敢奢想能得見。
她從前總是淡漠清冷,近日來雖然神情豐富激昂了些,會哭會笑,但總還是一貫的成熟氣韻。
這樣少女般的嬌羞純真,還是初次顯露。
這樣的嬌態,令她年紀仿佛一下子滅了不少,重重封鎖的心門似乎也微微開啟了一些,透出些許光明。
他痴望著她燦亮的容顏,「水藍,你——」
「我怎麼樣?」
「你——」他想問,卻困難地問不出口,又質疑自己是否該在這樣的時候破壞氣氛。
「究竟怎麼樣嘛?」她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掩眼瞼。
終歸要問的。
「昨天的事——」他聞眸,深吸口氣鼓勵自己,「你不在意嗎?」
「昨天的事?」
微顫的語調令他倏展眼瞼,「有關孤兒院的事。」
她沒回答,撇過頭,默然。
他心一沉,「你在意吧?水藍。」
她依然不語。
任無情明白那沉默代表的意義。「你當然在意……」他輕輕嘆息,半晌,才找回堅定的嗓音,「你願意原諒我嗎?」
「原諒你?」
「是啊,原諒我沒及早發現這樣的事情,並且及時阻止。」
「不能怪你。」
「但……」
「不能怪你,無情。」她截斷他,「這是你父親做的事,你不可能時時刻刻在他身邊注意他的一舉一動。」
「你不怪我。」他凝望她,嗓音沙啞,「但你怪他?」
她靜靜咬唇。
「你怪他吧?水藍。」他微微焦急地,「告訴我,這件事是不是更加深了你對他的恨意?」
「不錯。」她斂眸,坦然承認。
他心跳一停,明知她心情必然如此演變,仍是一陣心痛。「水藍,答應我一件事。」
她回望他,澄澈透明的星眸掠過異芒,仿佛猜到他要她許諾什麼。
「你說吧。」語聲仍是靜定的。
「別再報復。」他深深望她,一字一句,「為我放棄好嗎?」
她深深吸氣。
「為我放棄,水藍。」他語音懇切,「我保證以後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她不語,唇瓣輕輕抖顫,像要說些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口。
他只覺一陣強烈心焦,驀地起身,一個箭步來到她面前,大手拉起她沁涼的玉手,「相信我。」
她隨之立起窈窕的身子,水眸凝定他,脈脈不語。
半晌,她忽地翩然投入他懷里,螓首埋人他寬厚溫暖的胸膛,「我相信你。」她嗓音細微卻堅定。
他因那樣的堅定全身一顫,雙臂一緊,更加將她擁入懷里,仿佛要將她整個人融入自己般擁緊她。
「謝謝你,水藍,謝謝你。」
她搖搖頭,深埋他胸膛的螓首逸出一聲像是新生貓咪般的嗚咽。
他心一痛,分出右手,揚起她線條優美的下頷,驚覺她果然哭了,剔透的淚珠沾染眼睫。眼睫下透出的美麗雙瞳,氤氳著朦朧水霧,楚楚動人得教人心疼。
他震撼難忍,不覺低首,溫熱的方唇小心翼翼地為她吻去珍珠淚。
她倏地倒抽一口氣,身子一顫。
他察覺了她的震顫,停下動作,「你害怕?」
「不,我不害怕,不是害怕……」她語氣空幽,瞳眸茫然,像是一時無法理清自己的心情,正細細在心底咀嚼著滋味。
「別怕,水藍。」他輕撫她的頰,溫柔低語,「別怕。」
「我不是怕。」她搖頭,忽地揚高眼眸,「無情,你……」
「我怎麼樣?」
「你可不可以試試看?」
「什麼?」
「你能不能試試……」她欲言又止,瞥了他一眼又忽地轉過頭,玉頰逐漸攀上紅暈,甚至連潔白的頸項都逐漸染上薔薇色澤。「你能不能試試跟我……我想我應該不會……不會抗拒你……」
他瞪著她,幾乎可以听見自己狂野的心跳聲,而她的,也仿佛正與他的應和。
他知道她要求他試什麼,他當然明白!
自從經歷那陰暗殘酷的對待後,她一直無法交給任何男人的柔美嬌軀,如今卻要主動交給他。
他值得嗎?
「水藍,你是認真的——認真那麼想?」他顫著嗓音確認。
她輕輕頷首。
她是認真的!他呼吸緊凝,心韻快得他已然無法控制。
她要將自己交給他,主動要求他踫觸她。
她說過,心理的障礙令她無法輕易接受男人,他也能理解,所以這幾天來一直小心翼翼地對待她。
他讓自己睡在她身邊,要她習慣一個男人的接近,卻又強迫自己不能越過雷池一步。
夜復一夜,他將她擁人懷里,听著她規律均勻的呼吸,聞著她芬芳迷人的體香,屬于男人的原始被撩撥到了最高點,卻還是拼命克制。
因為他在乎她,不能破壞了她對他的信任,不願傷害她脆弱的身軀與心靈。
他絕不願傷害她,在她還不能真正坦然接受男女之間的親密接觸以前,他不會對她逾規。
他有那樣的心理準備,也接受了長期抗戰的可能,但她卻——
「可是你要答應我……」她羞澀地,低微的嗓音恍若向晚輕輕拂過的微風,
「要慢一點,因為我——還是有點怕。」
他心一牽,嗓音愈發溫柔起來,「放心吧,我會很慢的。很慢很慢……」
他沙啞地許諾,低下頭,火燙的方唇柔柔地攫住她。
她沒有抗拒他。
她曾經懷疑自己會,也曾經考慮是否要故意那麼做令他反感,但當他一開始吻她,理智與恐懼便不知消逸何處了,只余激情的火苗 啪燃燒。
從不曾想過,她也有遭激情攫去理智的一天,但在他懷里,她只感受到一股亟欲被充實的濃濃渴求,她想踫觸他,想將他健美的身軀緊緊揉入自己,也想將自己緊緊揉入他的。
她感覺著他的吻,他溫柔憐惜的輕觸,他沁著汗的修長胴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