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極力想鎮定心神,想維持步履的優閑平和但微微顫動的蒼白唇瓣仍泄漏了她激動的情緒。
她無法在薛羽純面前多留一刻,再繼續與她面對面,恐怕她會失去一貫的冷靜。
她不能冒險……
「水藍,水藍!斑昂而喜悅的呼喚停住了殷水藍急促的步履,她偏轉臉龐,流轉眸光尋找著聲音的來向。
終于,明眸凝定一輛寶藍色的BMW。
是于冠雲。
他坐在車上,俊秀斯文的面上掛著欣悅的微笑左臂伸出車窗朝她頻頻招動著。
「我正要回去。要不要搭便車?」
☆☆☆
她為何有如許大的魅力?
于冠雲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每回一面對她,心情便無法完全的平穩。
他轉過頭,呼吸在接觸她清麗絕倫的側面後不覺一緊。
她像陣旋風,卷進他平淡無聊的人生,吹得他一顆心東搖西晃。
「方才怎麼回事?看你走在路上好像很急似的。」
她聞言驀地轉首,灼亮的眼眸燙得他全身一顫。
「怎麼……怎麼回事?」他無法抑制嗓音的不穩。
「冠雲,你告訴我。」
「告訴你什麼?」
「傲天從前是不是有很多女人?」
「什麼?」他一愣,半晌好不容易回神,「是澄心跟你說了什麼嗎?你別信她,她就愛挑撥離間。」
「你不必安慰我,告訴我實話。」
「這——」
「是真的吧?」
他猶豫數秒,「就算他花,也是遇到你之前的事了。」
「是嗎?」她語音細微,低眉斂眸,貝齒輕輕咬住下唇,「我懷疑——」
「別想那麼多了,水藍。」他溫和地勸慰,「傲天肯定是愛你的。他怎麼能不愛你呢?你是那麼美好的一個女人,又美麗、又溫柔……」
她驀地揚起墨黑眼睫,「你那麼認為?」
「嗯。」
明媚的眼眸逐漸蒙上水氣,「可是我懷疑——」
「懷疑什麼?」
「我懷疑傲天是不是真的愛我。」
「水藍——」
「真的。」她輕聲道,語音低微傷感,「說不定他根本不愛我。」
「你怎麼會那麼想呢?」
「至少他就不曾像你這樣溫柔地對我說話。」她嗓音沙啞,低柔地拂過他耳畔。
他心跳倏地漏了一拍,呼吸跟著急促不勻。
踩下煞車,他將心愛的跑車停在路邊,偏轉臉龐,黑眸怔然凝定她。
他猶豫地、不確定地望著她,眸中閃過一道道異彩。
「是真的。」她沒有回避他的眼神,直直回凝他︰「你是個溫柔的男人,比傲天溫柔百倍。」
他背脊一顫,幾乎融化于她溫柔似水的眼神。
「為什麼傲天不曾那麼對我呢?我只要他偶爾哄哄我啊……」
「水藍,別難過,別這麼說。」他嗓音暗啞,望著她悵然悲傷的神情,他只覺心髒緊緊絞扭,一顆心仿佛都要被擰碎了。
讓我愛你!
他幾乎有股沖動想對她這麼說,對她說他一定會好好疼她、憐她。
他一定會好好疼她憐她的——他這麼想著,痴痴默默,絲毫沒注意到身邊的女人,嘴角,悄悄揚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第四章
「二哥,我是認真的,那女人肯定不簡單!」
深夜,屬于任家那工整華麗的庭園一角,尖銳而高亢的女聲揚起,蘊著強烈不滿。
任無情定止如希臘雕像般挺拔的身軀,靜靜望著面前神情激動的小妹。
「你太多心了,澄心。對比于任澄心的激動莫名,他仍是一貫的冷靜。
「我沒有多心!那女人絕對是存心混進我們任家來搞破壞的。」她刷抹金色眼影的瞳眸與星月交輝。
「為什麼你會那麼想?」
「你們一個個都被她迷住了,當然不那麼想嘍。」
他蹙眉,「澄心!」
「我說錯了嗎?你敢否認自己沒被那個女人迷惑,面對她時,心情沒有一絲絲動搖?」任澄心瞪著他,充滿挑戰性地,「你敢說沒有?」
「別無理取鬧,澄心。」
「我沒有無理取鬧,我是說真的!」任澄心低喊,濃厚的挫折感攫住她,「你們一個個都被她迷住了,爸爸、你,還有冠雲——」數到丈夫的名字時,她心髒一陣拉緊,嗓音不知不覺沙啞,「尤其是他。他看那個女人的眼神,就好象……好象見到女神下凡一樣。」
任無情一震。
妹妹沉啞的嗓音驚怔了他,雖然方才的言語听來像是一名悍妻無端的嫉妒不平,但其間的傷痛卻毋庸置疑。
「我哪一點比不上她?哪一點比不上那個女人?」她驀地揚首,炯然黑眸中燃燒的既是憤恨,也是不平。
「為什麼冠雲老是為了她跟我作對,老說我對他有偏見?為什麼?二哥,你說啊!」
因為她對他的確有偏見啊。
任無情無言,悄然在心底嘆息。
從水藍來到任家的第一晚,澄心便對她心存不滿,用盡鎊種言語的利刃刺傷她。
他既感受得到,冠雲自然也不是傻子,怎麼會看不出自己的妻子對水藍的無端排擠呢?
他只能試著柔聲說服自己妹妹,「水藍是傲天的未婚妻,也算是我們的家人啊,你就不能對她和善一點嗎?」
任澄心倒抽一口氣,「你要我對她和善?你的意思是我虧待她?」她凝定他的面容滿蘊厭惡,「我對她夠忍讓了,是她自己不知好歹,竟敢勾引我老公……」
「澄心!」任無情喝止她,語氣由原先的柔和轉為凌厲,「有點風度,別這樣口不擇言。」
她瞪他,神情不可思議,「你說我沒風度?」
「我就是那麼說。」他依然冷靜。
她卻無法同他一樣冷靜,「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那個意思……」
「你就是不相信我!」她悻悻然地打斷他,「因為你也跟冠雲一樣,被那只狐狸精迷住了,你們全都一樣!」
「冷靜點,澄心。」
「我很冷靜,天殺的冷靜!」她銳聲喊,尖利的嗓音劃破寂靜暗夜,驚得四周沐浴在寧和月光下的草木陣陣輕顫。
任無情苦笑,「你這樣大喊大叫的能稱為冷靜嗎?」
「是啊,我是大喊大叫,是歇斯底里,是十足像個罵街潑婦。」她負氣的語音充滿嘲諷,「而你們一個個都冷靜鎮定,神清目明,理智到被她一張假面具所蒙蔽!」
「我知道你不喜歡她……」
「我是不喜歡她!我討厭她!」
「可她畢竟是傲天的未婚妻……」
「那又怎樣?有必要死賴在我們任家不走嗎?大哥能不能活著回來都還不一定呢,她真以為自己能嫁入任家……」
一雙鋼鐵手臂驀地拽住任澄心肩膀,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
「好痛!你干什麼……」她高聲抗議,話語卻在眸光與任無情相接後驀的消逸空中。
好——好可怕的一張臉!陰冷、蒼白,俊朗的五官糾結在一起,成了令人恐懼的猙獰。
二哥一向是溫文儒雅的啊,有如天神般光明俊逸的容顏,怎麼會在轉瞬間成了地獄撒旦?
「二哥,你……你怎麼了?」她怯怯的、猶疑地問著,不覺打了個冷顫。
他沒有立刻回應,依舊是那麼陰暗可怕的神情,眸中掠過幾道暗沉光影,「不準你再那樣說,听到沒?」
「怎麼……怎麼說?」
「傲天還活著,絕對還活著。他會回來的——你听見了嗎?」他一字一句,圈住她的黑眸冰冽寒酷。
「我——」
「听見了沒?」
「听見了沒?」
陰冷嚴酷的嗓音逼問著她,像最尖銳明亮的利刃狠狠在她早已殘破不堪的心上一道道劃開裂痕。
「我問你到底听懂了沒?你既然答應了我的條件就等于把自己賣了!把自己賣了你懂不懂?就是一切要听我的,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一點點反抗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