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婉與冷淡,文靜與冰清,蘊于她身上這般對比鮮明的矛盾氣質勾起了他的興趣。
他嘴角一揚,勾起邪魅的弧度,步履跟著轉了個方向,踏進起居室。
她感應到他的闖入,螓首一揚。
他步履一凝,身子一僵,震驚地察覺那對嵌在白玉面容的幽深黑潭竟浮沉著水氣。
「任伯伯。」她低低喚著,嗓音細致輕微,卻在他心頭盤旋不去,宛若余韻繞梁。
他皺眉,「你在哭?」
她沒說話,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就那麼靜靜地凝望著他。
他卻仿佛被什麼東西燙到了,背脊一顫。
一向肆無忌憚的鷹眸竟然不敢再逼視她,不覺一落。
這一落,讓他原本就不穩的呼吸更加急促。他僵直站著,幾乎是發著怔地緊盯著那抹瑩膩潔白的胸脯,以及那隨著呼吸緩緩起伏的美麗乳峰。
她似乎挺習慣穿低胸上衣,而她也的確有資格、有本錢穿。
不愧是在伸展台上討生活的模特兒,身材果然一等一,凹凸有致,嫵媚迷人。
想著,他視線更加落下,沿著她白色短裙下的修長美腿細細品味。
不論是曲線還是膚質,都絕對堪稱上乘,沒有一絲瑕疵。
絕對的、百分之百的美人。
想他任承庭這輩子見過無數女人,竟還找不出一個及得上她的。就算身材勉強可比擬,氣質也萬萬及不上這女人十分之一。
她是個珍寶,絕對的珍寶。
他要得到她。
「為什麼哭?」他勉強自己的眼光從她誘人的身材收回,「因為傲天嗎?」
她仿佛一顫,眸中水氣瞬間凝結,孕育一顆珍珠淚,滑落頰畔。
任承庭再度一震。
說實在,女人的淚水他見多了,除了厭惡,還是厭惡。
但她的眼淚……
「我擔心他。」她終于開啟櫻唇,暗啞吐出這麼一句,嗓音發顫。
「別擔心,那小子不會有事。」他蹲,雙臂半試探地搭上她圓潤的肩頭。
她沒有回避,只煽了煽濃密而濕潤的眼睫,剔透的淚珠因此又更滾落了幾顆。
傲天從小就這樣,讓人擔心。」他擺出一副老父的口吻與態度,「我從小罵他到大,不過也幸好,他從不曾闖過什麼真正挽救不了的滔天大禍。」
她看他數秒,「任伯伯,你是不是——不贊成傲天娶我?」
「我那時是不贊成。」
「現在呢?」
「只要傲天回來,他高興做什麼我都認了。」
「真的?」她仿佛有片刻的迷茫與不信,接著,身子驀地一顫,玉臂往前一伸,緊緊抓住任承庭衣襟,「謝謝你,任伯伯,謝謝你……」
她低低說著,輕喘著氣,情緒似乎極為激動,螓首低垂,縴細的肩頭起起伏伏,默默地啜泣。
他順勢將她拉人懷里,讓她濕潤的頰貼著他肩頭,圓潤的乳峰則輕輕抵住他胸膛。
「好了,好了,別哭了。」他柔聲安慰著,騰出右手輕輕拍著她的背部,順著窈窕的曲線一陣輕撫。
她哭得更加劇烈了,身子不知不覺更加偎近他,玉臂緊緊攀附著他頸項;渴求他的安慰。
他倒抽一口氣,清楚地感覺到下半身放肆的反應。
而她恍若毫無知覺,上半身還緊貼著他,不經意地摩挲著。
懊死的!他的被挑起了。
他深深呼吸,拼盡全力克制生理沖動,絲毫沒注意到起居室門前兩對陰暗的眸子正不贊同地凝望室內一切……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一直到步上三樓。妹夫于冠雲低沉而憤怒的話語依然在任無情耳邊回旋不絕。
「水藍根本不曉得自己陷人什麼境地,她不曉得他其實不是單純想安慰她,他其實是想……」
慍怒而急躁的語音至此忽地中斷,只有一雙陰郁的眸子沉沉地瞪著他。
任無情當然明白他想說什麼,也明白接下來的話不是他們這些晚輩該說的。
但他們仍有了共識。
「應該有人警告她。」于冠雲忿忿地說。
「我會告訴她。」他點頭,接下了這個任務。
得到他的允諾,于冠雲沉郁地點頭,悻悻然地回到自己房里,而他,也靜靜拾級,上了三樓。
他在她門前停下步履,背靠著牆,掩落眼瞼,等她回房。
他等著,腦海一面翻騰著紛亂思緒。
他真不明白,二樓起居室那一幕究竟是怎麼演變的——他和冠雲一起回到家,經過起居室時映入眼底的便是水藍被父親擁人懷里柔聲安慰。
她哭了,所以父親才趁勢安慰她。
事情的表相看來應該是那樣子的,可他卻無論如何無法輕易釋懷。
案親不是那種有耐心哄哭泣女人的男人,更何況還是一個他曾經鄙夷不屑的未來兒媳。
而水藍——她究竟為什麼哭?她不是那種會在人前展現自己脆弱一面的女人啊。
可她卻哭倒在他父親懷里。
那一幕是不協調的,極端的不協調,映入他眼底成了荒謬的一幕。
他感覺荒謬、不解、迷惘,還有一股難耐的焦躁……
不錯,是焦躁,排山倒海襲向他的陌生感覺幾乎奪去他一貫的自持與冷靜。
不知怎的,看見她哭倒在另一個男人懷里,令他無法抑制的焦躁。
他竟有仰天長嘯的沖動。
他握緊雙拳,克制著這莫名所以的沖動,深深吸氣、吐氣,調整著紊亂的呼吸節奏。
直到清脆的跫音侵入他的耳膜,促使他張開眼瞼。
她回來了。
嬌美麗顏上淚痕已干,美眸清亮,神氣鎮定而漠然。
那平靜的神態幾乎讓他以為方才她哭泣的一幕只是他的錯覺。
「有事嗎?」她問,語氣極端平淡,對他出現在她房門對面的身影仿佛不覺意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什麼?」她總算愕然,挑了挑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指剛剛在起居室的一切。」
「你看到了?」
「看到了。」
「有什麼不對嗎?」
他凝望她,良久,「你以為沒什麼嗎?」
「你該不會誤會了吧?任伯伯只是想安慰我……」
「你真以為我爸爸只是單純想安慰你嗎?」
「不然會是怎樣?」
他一窒。她反問得如此干脆。倒讓他不知該如何解釋。總不能告訴她,他的父親其實是覬覦她的美色吧?
他嘆了口氣,「離我爸遠一點,水藍。」
「為什麼?」
他默然,沉寂了好一會兒才讓自己湛幽的黑眸重新凝定她毫無波瀾起伏的平靜嬌容。
「這世界並不是你所想象那麼單純。」
她聞言,倏地揚起羽睫,水蒙蒙的美眸凝睇他數秒,兩瓣芳唇一啟,驀地逸出沙啞而充滿嘲諷意味的笑聲。
她的笑聲並不狂放,只是輕輕地、宛若清湖水波蕩漾著。
可其間濃厚的嘲諷卻毋庸置疑。
他皺起俊朗劍眉。
「無情,你究竟以為我是什麼樣的女人?」好一會兒,她終于停住笑聲,明眸璀璨,耀著奇異輝芒,「想對我說這句話,至少要趕在我十三歲以前吧。」
「水藍——」
「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必你窮擔心。」她說,語氣冷靜而堅定,接著旋過身,打開房門。
「你不明白,水藍。」任無情伸手扣住她柔細手腕,「我是為你好……」
她腳步一停,回眸,「我不明白什麼?」
「你不該太接近我父親。」
「為什麼?」
「因為——」
「說不出口嗎?我替你說吧。」她微微揚起嘴角,勾勒淡淡笑弧,「你以為任伯伯對我有非分之想?以為他戀上我的美色?」
他不語,默認。
「你個性未免太陰沉了吧?任無情,為什麼什麼事都要往最惡劣的一面想?」
「我陰沉?」
「怪不得傲天會離開台灣,肯定也是受不了你這種陰森的個性。」她凝視他,語氣充滿惡意嘲弄,「怪不得他說與你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