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因為我想親自做給他喝。」
「什麼?」
「我想親自做給他喝。」李冰柔柔地重復,神氣卻十分堅定。
「為什麼?」
「一份心意。」她語調平淡,明眸卻璀璨生光,「我能為他做的事不多,至少讓我親自為他洗手做羹湯吧。」
「可是,可是……」徐大娘雖知這事荒唐,可在了解李冰的一番心意後卻又不忍拒絕她,不禁左右為難。
「我知道這樣的要求為難你了,讓你教我這樣一個從來不曾下過廚房的千金小姐做湯一定不容易。但,」李冰一頓,望著她的眸子誠懇堅定,「你就勉為其難這一回吧,算我求你。」
求她?堂堂公主求她?徐大娘頓時慌了,這教她如何擔當得起啊。「別這麼說,公主殿下,您要做湯老身教您便是了,說什麼求不求?別折煞我了。」說著,她無奈地大嘆口氣,算是認命了。
接著,她開始教導李冰怎樣洗淨蔬菜魚肉,其間自然有許多步驟對一個千金小姐而言是骯髒不堪的,她等著嬌生慣養的公主自動宣布放棄。
但李冰沒有。她沒有放棄,在一雙細女敕玉手首次接觸寒涼清水時沒有,在閉著眼處理著綿魚的鱗片時沒有,甚至當徐大娘拿起菜刀,要教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切菜割肉時,她也只是訝異地張大一對星眸,絲毫沒有退卻之意。
于是徐大娘總算明白她是認真的,真心想下廚,為少爺洗手做羹湯。
天啊,誰來救救她吧?她可真不敢教這個皇族貴人用菜刀,萬一割傷了公主嬌貴的玉手,她可擔不起這滔天大罪。
「公主,您確定……還想繼續嗎?」
「我想繼續。」這句簡單利落的回答算是澆熄了徐大娘心底最後一點希望的火苗,她只能點點頭,將菜刀小心翼翼地交到公主手中。
「這是怎麼一回事?」
還沒交穩呢,一個慍怒粗魯的嗓音倏地響起,差點駭落徐大娘手中的菜刀,她連忙重新握緊,一顆心幾乎跳出胸口。
回過頭,觸及的正是少爺不可置信的臉龐。
救星總算來了。
她驀地松一口氣,「少爺,您來得正好,公主說她想親自下廚呢。」
「什麼?」蘇秉修一愣,雷電目光掃向一旁靜定的李冰,濃眉微微蹙起,「怎麼回事?
我起初听下人說你在這里還不敢相信呢,怎麼你還要親自下廚?」
「是啊,我是這麼想。」李冰靜定回應。
「為什麼?」
「我想親自做一道湯?」
「什麼湯?」
「金玉滿堂。」
「金玉滿堂?」他最愛喝的湯、蘇秉修一怔,「是為了我?」
「嗯,我想親自為你做些什麼——」
「傻瓜,怎麼這麼傻呢?」不待她解釋完畢,他便沖上前握住她小手,才一接觸,那徹底的冰涼便驚怔了他,「怎麼這麼冷?」
「剛剛洗菜,所以……」
蘇秉修心一疼,「我的傻冰兒,你是個公主啊,何必做這種事呢?」他一面不舍地責備,一面慌亂地翻看她柔女敕掌心,「瞧你,手都凍得發紅了。」
「沒什麼。」她迅速抽回手藏在身後,「其實水不冷,只是我不習慣而已。」
當然不習慣啦,像她這樣出身的千金小姐即使在炎炎夏日,盥洗淨手用的都還是溫水,平日就連涼水也不喝,何況委屈自己一雙手在涼水中來回洗滌?
「你不必這麼做的,」他急切地,又是責備又是心疼,「冰兒,你當我傻子嗎?我怎會不明白你對我的心意?你何必這麼委屈自己?」
「親自為你做湯怎能算是委屈?」她凝望他,明眸澄澈純淨,「我只是想能親自為你做些什麼啊。」
「可你是個公主——」
「我也是你的妻子。」她靜靜說道,「我做的也不過是一般妻子會為夫君做的事,不是嗎?」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呢?」她輕輕說道,「還是你寧願我拿一個公主的態度對你?」
「我……」蘇秉修一窒,無言。
「讓我做吧。」她淺淺地,淺淺地微笑,「在你面前我不是個公主,只希望自己是你的妻子。」
蘇秉修心一動,眸光鎖住她片刻,終于逸出一聲幽然嘆息,「你不懂,冰兒。」他低聲說道,大手撫上她細致玉頰,「其實我只是心疼,我心疼你啊。」李冰一怔,「心疼我?」
他點點頭,凝定她的眸子痴痴戀戀,「你是那麼一個嬌主慣養的皇族千金,卻為我親自下廚,萬一不小心割傷了手、燙傷了自己怎麼辦?我舍不得啊!」
「你怕我傷了自己?」她怔怔地,細細咀嚼他話中深意後,內心忽地一動,唇畔不覺漾起淡淡笑意,「那一日也是因為這樣嗎?」
「哪一日?」
「我端藥去白姑娘房里那回。」她提示道。
「對啊,你不提我倒忘了。」他濃眉一緊,「你那日也差點燙傷自己呢,這會兒還要做湯。」
「原來你也擔心我。」她輕聲自言自語,「我一直以為你只想著白姑娘……」
是啊,她那時怎會以為他關心的只有白蝶呢?在湯藥落了地的那一刻,他第一個反應不就是拉起她的手仔細檢查嗎?他會責備她不該多事,也是因為擔憂她,心疼她的緣故吧。
「你說什麼?」蘇秉修沒听她的自言自語。
「沒。」她搖搖頭,忽地嘴角一牽,嫣然一笑,「你讓我下廚吧,秉修。」
「冰兒,你——」
「我好希望自己能以一個妻子的身分為你做些事,可除了這些,我真不知道還能為你做些什麼。」她溫柔低語,情致婉轉。
怎麼不能呢?她為他做的事可多了。
蘇秉修望著愛妻嬌顏,心頭一陣陣悸動。
從那天午後兩人第一回纏綿開始,她日日夜夜都帶給他不同的驚喜。
她不希望自己在他面前端皇室架子,讓他心里不舒服。
于是經常屏退總是隨身伺候著的婢女,學著打理個人生活瑣事。
清晨起床,她學著自己穿衣,瞧她笨拙地系著衣帶的模樣,他既是好笑又是感動,到後來往往又把她拉回榻上,狠狠吻她個夠。
穿整衣裳後,她又學著自己對鏡梳發理妝,而他,會怔怔愣愣地瞧著她梳理雲鬢,而後按捺不住地翻身下榻,搶過她手上發梳,親自為她梳理起來,為她插上發簪,然後捧著她絕美的容顏,細心地為她淡掃翠眉,輕點絳唇。
有一回,她要自行沐浴,他竟也毫不客氣地自告奮勇要幫她。
只見她秀美無倫的臉頰染上火燙紅暈,「那怎麼行?」她嬌嗔道。
「怎麼不行?」
「那……成何體統?」
「怎麼不成體統?」他無賴地,有意逗弄她,「你是我娘子,我是你相公,為什麼我不能助你沐浴?」
「你別鬧了,」李冰貝齒咬著好看的下唇,「我怎能在你面前……寬衣解帶?」
「怎麼不成?」他笑問,邪邪地瞧著她,「你全身上下我不早就看遍了?」
「那不……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她驀地一窒,無可再辯,只得輕輕一跺蓮足,「總之不成就是了。」
「我偏要,今晚跟定你了,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你更衣沐浴我也和你一起。」
「一、一起?」
「不錯的主意吧。」他笑逗她。
她驀地低掩眼瞼,也不知聯想起什麼,雙頰更加嫣紅若醉。
她嬌羞的模樣逗得他心頭大樂,拉過她身子,連續在她頰畔灑落幾個吻,原本是半帶戲謔性質,誰知不吻則已,一吻又勾起他情火暗燃,健壯的雙臂一把抱起她便往廂房里走。
一路上可嚇壞她底下幾名婢女了,她們個個睜大眼眸愣望著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