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他竟會蒙昧至此?
「我錯了,」他一陣激顫,忽地仰天長嘯,「我錯了!」
而喬翎恍若沒听見他的哀喊,繼續難忠心痛地說道,「她曾經說過,如果要嫁也要嫁給一心一意對她的男人,她一直是那樣立誓的,沒料到竟會答應嫁給你這個三心二意的長安惡少……」
李琛慕地倒退數步,耳畔優聞焦雷。
她希望他一心一意對她,而他卻……她心痛地閉了閉眼,他卻還想另娶其他女人來踐踏她一片痴心!
他對不起她,真的太對不起她了。
「我警告你。」喬翎冷厲的嗓音忽而再度響起,「你最好快點找回她,否則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我會找回她的,一定會的。」李琛語音發顫,刺痛的雙眸悄然選出兩滴愧悔哀痛的淚水,「相信我,上蒼碧落下黃泉,無論如何我一定會找到月牙兒,我一定會尋回她的!」
他握緊雙拳,是對喬翎保證,也是對自己立誓。
但他沒有找到她。
春去秋來,時序入冬,新的一年隨著瑞雪翩然降臨,轉眼又是孟春,而月牙兒卻仍是無消無息。
怎麼會這樣?她怎能消失得如此徹底?
他尋遍了長安城內內外外,每一處屋瓦,每一個角落都翻過來看了,她仍然不見人影。
他甚至想過她或許悄悄離開了長安,于是動用趙王府的衛士四處查訪尋找,卻也是一無所獲。
他就連王巧兒那里也親自去過了。
「巧兒,月牙兒有沒有來找過你?」他曾經急切地問道,「她有沒說過她想上哪兒去?」
「沒有啊,小王爺。」王巧地搖頭,凝望他的眼眸蘊著淡淡的同情與愁苦,「她沒來找我,我也不知她上哪兒去了。」
她不知道,王巧兒也不知道!
全長安城竟沒有一個人曾經目睹她的蹤影,注意到她往哪個方向去了。
天啊,天下如此之大,茫茫人海中教他從何尋起?
李琛一拉統繩,停住了駿馬,深途的黑眸蘊著濃濃憂郁,定定望向遠方逐漸褪去白色雪衫,綻放新綠的山頭。
他面容沉肅,唇色蒼白。
自從月牙兒離開後,他幾乎不曾展露過一絲笑容,總是這樣陰郁的一張俊顏,抹上因四處奔波沾染上的塵霜。
從她離去後,他只要探听到一點傳聞,便會親自前去查訪她的下落,然而得到的從來只有失望。
這一回該不會也是吧?
李琛猶豫著,一人一馬停在村落人口將近半個時辰,無論如何就是鼓不起勇氣過去。
他真怕,真怕這一回得到的依然是失望。
幾天前,王府派出的探子回報訊有人在蘇州近郊見到了她,他立即快馬加鞭,不眠不休馳騁了幾百里路,便是希望能早日見到她。
他希望能見到她,親口求她原諒,親口告訴她他愛她。
他愛她啊,這輩子打定主意只愛她一人,只娶她一人,只和她一人同生共死。
自從那日他知蹺自己誤會了月牙兒,他便立誓誰也不娶,今生唯她而已,甚至立刻人富當面向皇上辭婚。
「臣這輩子想娶的女人只有月牙兒一個,所愛的女人也只有她。」面對皇帝的震怒,他絲毫不竭縮,一字一句宣稱。
皇帝氣得渾身發抖,「你該死!膚賜婚你敢辭退?叫朕如何向宰相交代?」
「臣不願欺騙聖上,將宰相孫女許給臣只會糟蹋了她,因為臣絕不會有心思顧及她。」
「你就為了那個低三下四的女人不惜反抗朕?」
「月牙兒並不低三下四。」他傲然地反駁,「她是臣唯一鐘愛的女人。」
「胡說八道!」皇帝斥吼,「不知好歹的富生!可知違抗朕旨意的下場?」
他低頭長跪,「李琛願接受聖上責罰,絕無怨……」
皇帝大怒,幾乎當場拔劍教訓地,要不是天星相護,說不定地早已小命不保。
「您就答應九堂哥吧,父皇。」一直沉默立在一旁的李冰忽然開口,語聲平靜無波,奇異地卻對皇帝有一股鎮靜的作用。
「天星你……」
「九堂哥既如此深愛那個女人,您強逼他娶另一個女人又有何意思?」
「可是明明許了婚又退婚,叫朕如何對宰相、對大臣們交代?」
「就當看天星薄面,您就成全九堂哥這一回吧,」
是天星救了他。
要不是皇帝伯父一向最疼最寵。最覺抱歉的女兒開口為他求情,這件事不會如此輕易了結。
因為大星從不開口求任何事,所以皇帝伯父很快便答應了她的求情。
所以他才得以從一樁不情願的聯姻中抽身,專心搜尋起月牙兒的下落。
無奈過了將近一年,他竟然還是毫無所獲。
莫非上天有意懲罰他,要他—一輩子不得再見月牙兒一面,要他日日夜夜為他所犯的過錯痛苦難當?
能不能停止了?能不能別再這樣折磨他?
讓他找到她吧,他要告訴她他錯了,從前的地以為自己可以將一顆心分給許多女人,現今才知道當一顆心已然完全緊緊緊在一個人身上時,是不可能再有心思注意旁人的。
他終于明白了,這一年多來的相思欲狂終于讓地明白了這一點。
一年多來,他眼前、心底,完完全全只有月牙兒的音容倩影,再容不下其他女人,即便怎樣超凡絕俗的美人在前,他也懶得多瞧一眼。
只有她!他想的只有她,要的只是她。
天啊,讓他見她一面吧!
「讓我找到月牙兒吧,」他仰起頭,哺南朝天邊祝待,「讓我找到她,我真的不能沒有她,真的不能……」
※※※
這是怎麼回事?
李琛瞪著眼前焦黑的破瓦殘礫,一時不知所措。
謗據探子所言,那個神似月牙兒的女人該就住在半山腰這里,為什麼周遭會是這麼一副荒涼的景象,恍若曾遭祝融肆虐?
不會吧?他心跳狂亂,一陣不祥的預感墓地浮上心頭。
不會的,不可能的!
「月牙兒,月牙兒——」他低低喚著,起初嗓音猶豫且細微,到後來逐漸揚高,「月牙兒!」
他望著四周殘破的景象,心緒慌亂而迷茫,全身血流忽冷忽熱,激得他一陣陣不停顫抖。
直到一個老婦人蒼涼的嗓音沉沉揚起,「年輕人,你找人啊?」
他墓地轉身,像見到救星,「婆婆,你知道原先往在這里的女子嗎?」
「你是指盈月?」
乍然听到月牙兒的閨名,李琛先是一陣迷們,緊接著一陣狂喜攫住他。
她見過月牙兒,終于有人見過月牙兒了!
「是啊,就是她!」他情緒激動,墓地伸出雙臂握住老婦人肩膀,「你見過她嗎?她現在人在哪里?」
「她不見了。」
「什麼?」李琛一愣,「你說她……不見了?」
「是啊。」老婦人重重嘆息,一面搖著頭。
「那是什麼意思?」他語音發顫,「什麼叫做她不見了?她不是就住在這附近嗎?」
「她就住在這里啊。」老婦人遲緩地指向面前的破瓦殘礫,「前幾天起了一場大火,就再也沒人見過她了。」
「起火?」李琛心跳狂亂,「什麼……什麼意思?」
「你瞧。她住的房子起了火,這里附近不全都燒得干干淨淨……」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那她人呢?她現在在哪里?」
「幾天前的事了。」老婦人語重心長地搖頭,「我們是沒人找到她的尸體。也不曉得人是不是還活著,但依我瞧希望不大——」
「不可能的!」李琛銳聲截斷老婦人半獨自的咕俄,「她一定活著,她絕對還活著!」他凝視老婦人,眸光底蘊深深渴求,「你們一定有人見過她吧?一走有人知道她上哪兒去了?求你告訴我……」